悍妇冯梳蕴先是愤怒,后是惊喜。 愤怒在于,这看似老实憨厚的李喊,居然敢偷偷脸上藏猪皮,耳朵藏猪耳?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大嘴巴子都白扇了?原来自己拧的耳朵,都白拧了? 惊喜在于,桂林地,原来真的更名为桂林国了。 耿怀国、模棱岛,都被自己的傻丈夫得罪了一遍;穆家地领主稳定,多年来不收人;想要大富大贵,过上以往吃香喝辣的日子,也只能靠一个桂林了。 桂林国,看似刚起步一无所有,但有仓生站在后面,绝对不会缺钱。 自己丈夫成了桂林国的开国功臣,榜上这么个大款,自己以后还愁没有胭脂么? 倒是李喊对桂林国这个名头提不起兴趣,深深低着头,魔怔一般,又是愤怒又是恐惧。愤怒简丹把自己这辈子最大的秘密抖搂了出去,又恐惧自己媳妇知道的此事。 耿怀国三公主来桂林国抢人,关他屁事?李喊只是在想,没有了猪皮和猪耳朵,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莫小河望着这沉默不语的一家四口,加重了语气,“耿怀国三公主耿怀柔,是不是来我桂林国抢人了?我以桂林国君主的身份问你。” 莫小河搬出自己桂林国君主的身份,但并没有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语气。仿佛他只是用一种他惯有的平常姿态,去诉说桂林地更名桂林国、他将是桂林国君主的事实。 桂林地更名桂林国,是和器灵每个人息息相关的大事。然而此刻桂林君主亲自喊出来,并没有引来现场的多大震撼。 瑰丽镇身处桂林国深处,无半点修炼资源,能来此地的,都是些疲懒之人,或者是些扶不上墙的废物,因此根本没人知道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桂林国一事。 更没人知道,桂林国来了个以入定败超凡的皇帝。 即便有所耳闻,谁又能想到,堂堂桂林国皇帝,会是这个草鞋破布的少年? 你看他一介草民,比瑰丽镇人民还穷的气质?你看他癞蛤蟆吃了天鹅肉的欠揍样子?桂林国皇帝,怎么可能是这么个东西。 百年难逢一次趣事的瑰丽镇人民,大多老远走了过来,围观这个自称是皇帝的傻子,笑得颠三倒四。样子之怪异,和十里街的刁民们有的一比。 一个模样七八岁的小男孩光着脚凑了上来,冲着莫小河便痴痴地问,“桂林地啥时候成了桂林国?桂林国怎么多了你这么个皇帝?” 自然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乱世里头,人人家境都差不多,这个小男孩也是苦命鬼。父母早死了,他不晓得自己名字,大家干脆都喊他无铭。 无铭不住在瑰丽镇,而是住在瑰丽镇不远处的森林。他在林子里随便找颗大树,在树上搭个棚子,便自称为家,住下了。 恰碰瑰丽镇一带虽有雨,但雨从来不大;虽有风,但风从来不狂;虽有雪,但雪从来不紧;所以无铭凑合找几根竹子搭起来的棚子,虽看起来摇摇晃晃弱不禁风,但到如今三四年了,依然屹立不倒。 无铭是瑰丽镇出了名的闲散小无赖。 天气好时候,早间他便去林子里看心情挖几个坑,下几个套,一整天不管了,晚间甚至第二天清早才会收回来。好在林子大,野物杂且多,人少,总有愿意上套的兔子。 若是真倒了霉,连个麻雀也逮不着,无铭便大摇大摆上瑰丽镇去,瞅着谁家没关门,主人不在家,他便赶走别人家里看门狗,吃人家几碗米饭,拿走几块肉。无铭不认为这是在偷,他只是以借的名义去拿,虽然他从来不还。 好在瑰丽镇一带地广资源多,且人丁稀少,肉类饭类都不值钱,瑰丽镇人们自然就大方了,不爱和无铭这种无赖孤儿计较。 不过无铭有个癖好,谁家最是慷慨大方,无铭就是不“借”谁家东西。他偏偏喜欢借那种抠门的人,然后和对方吵架。虽然他嘴笨,吵不过别人,但是他爱笑啊。 因为无论他人怎么骂,他都只是笑,然后第二天又继续去“借”。关上门不给借也没用的,无铭什么门都会开。 吃饱喝足了,无铭最喜欢的,便是光脚闲逛在镇上,遇上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便摆起蹩脚把式高喊敢不敢大战三百回合;遇到屁股大的姑娘家,他便掀人家裙子,偷摸几下肉;遇上嘴巴凶点的,顺便问候人家爹娘,听别人骂他。 可骂他吧,他不痛不痒;打他吧,他又年纪太小,下不去手;即便下得去手,至少在瑰丽镇极少有人追得上他。 所以,瑰丽镇人民只好任凭他无赖去了。 所以,这个无赖不论闹出啥事来,人们都不觉得奇怪。 所以,如今小无赖无铭出来凑热闹,调侃这个自称皇帝的草民莫小河,人们只是笑笑。 无铭爱笑,也爱逗别人笑,所以如今大家一笑,他便上头了。况且眼前这大哥哥任凭自己调侃,也只是呆呆傻傻,无铭越发大胆。 无铭凑得更近了,冲着莫小河又说了第二句话,“要玩过家家的游戏,容我凑个数么?不求别的,我当个桂林国总太监就可以了,只管钱。皇帝还是你当,好不好?” 无铭今年才八岁,完全是个未长成的稚气少儿模样,还光着脚,浑身脏兮兮的,语气诚恳真诚,可怜巴巴的。看起来,真的像是个没爹的可怜孩子在找伴,不像是在逗人。 可他话语干净利落,语气完全像个大人,真的很像是在寻人开心。 一言不合便喜欢打架的莫小河难得不生气,只撇了这孩子一眼,便转了过去。 简丹只顾挽着小师弟的胳膊,沉默不语。 瑰丽镇的草民只顾咧着嘴憨憨地笑着。 无铭看这个狗一样的大哥哥不理人,越发起了兴趣,小个儿小脑袋抵近了莫小河,继续开始逗狗,“屋里头那个李喊的女儿李愉,每次玩过家家都爱扮我媳妇,李钰扮我弟弟。” 无铭大眼睛咕噜咕噜的,看起来人畜无害,“大哥哥,要不,你让旁边的仙子扮我媳妇,你扮我儿子好不好?你要不愿意也没关系,咱学那些七八岁的孩子,抱个砖头当儿子,也可以玩一整天。” 他说着说着,便看向了简丹,“大姐姐,你答应扮我媳妇成不?我明儿个,把李喊他家婆娘的胭脂偷拿给你?” 简丹没好气白了一眼。 小无铭只觉被看透了般,浑身一个哆嗦。 啪一声。 不知名方向一个手掌,呼到了小无铭脸上。 这只手白皙而纤细,极长的指甲被染成了高贵的紫红色,上头传来一道道淡淡的胭脂香味。 这只不算肥大的手掌,却完全盖住了无铭脏兮兮的小黑脸,把后者扇得颠倒,身子以头为中心,在空中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绕了一个大圈,轰一声砸在坑里。 小无铭好不容易才躺稳,以肘撑地,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孩子,咕噜大眼睛无辜地望着眼前打他的人。 “姐姐,你是仙子吗?” “可你怎么穿着黄色的亵裤?” “李喊的婆娘,都是穿红色的。这才有品味,你这个太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