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岳千城考虑到顾三思之后的计划,想尽可能的多留下一些灶火房弟子,可实在没有胆子跟凌貂寺撕破脸皮。 最终,顾三思辛苦培养出来的四峰灶火房弟子,硬是被那老太监带走一半之多。 若不是那个擅长丹青歌舞的赵姓弟子正在山下采购食材,恐怕就连宗门内的丧葬服务,也都要暂时搁置一段时间。 为了能够尽快送走这两个瘟神,顾三思在一番思索之后,还是一溜烟的跑下中峰,终于在凌貂寺二人就要离去时赶到山门。 “哟,还以为顾宗主是动怒了,不愿多送咱家一程呢?” 顾三思闻言,拱手赔笑,连连摇头说道。 “凌貂寺哪里的话,三思深知招待不周,特意给凌貂寺拿来这盒上好的冰魄银针,这才耽误了些许时间。” “还望凌貂寺不要嫌弃三思的一片心意才是啊。” 冰魄银针,是极寒北域高山上,自一种极其罕见的茶树上所得,每三年才能取下几两茶叶。 因如寒冰一般晶莹,其形又如银针一样纤细,故而得名冰魄银针。 极寒北域跟东阳荒川,因被一座自幽冥而起的连绵山脉阻隔,所以路途遥远曲折,运输起来极为不易。 只有放在一种常年阴寒的金属盒内,才能保证它的新鲜。 若是放在黑市上流通的话,区区一盒冰魄银针便可抵白银万两,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只不过因顾三思不喜喝茶的缘故,这盒冰魄银针自赵清城转送在手之后,便一直没有打开。 本想着改天拿去换做银钱,可没料到凌貂寺今日造访,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只好借花献佛。 凌貂寺权倾朝野,自然尝过冰魄银针的滋味,可这样珍贵的东西,谁又会嫌多呢? 看着他恭敬递来的那盒茶叶,再次打量起眼前的顾三思时,凌貂寺的眼神明显和缓了许多,微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倒是咱家小瞧了宗主的气量。” “宗主放心,待到我将这些厨子送到太子殿下身边时,一定为宗主美言几句!” 凌貂寺说完,身后的黑袍剑客在他的示意下,双手接过顾三思手中的茶叶。 二人正要转身下山之时,那凌貂寺却突然转过身来,死死盯住面前的顾三思,缓缓开口。 “顾宗主,你我二人是不是曾经见过?” 顾三思闻听此言,感受到他眼中的寒意,心头猛然一颤只感觉如坠冰窟,浑身汗毛瞬间倒立。 即便如此,顾三思还是凭借着在火葬场锻炼出来过硬的心理素质,冲着凌貂寺微笑说道。 “不瞒您说,自见到凌貂寺起,三思就好像是见到了家乡祖辈那样,心生亲近。” “只不过为了不让凌貂寺误会,这才一直藏在心里。” 虽说凌貂寺自十岁起便净身入宫,数十载的官场沉浮,早已将其修炼成一个老奸巨猾之人,可还是没能料到,这顾三思竟然会这般作答。 不仅是他,就连一旁的岳千城也有些面色古怪,虽说他凌貂寺权倾朝野,可也犯不着第一次碰面就管人家叫祖宗吧。 片刻之后,凌貂寺竟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转过身去带着众人拜别下山。 行至山门处时,面色阴沉的凌貂寺微微开口。 “你说,这顾三思像不像十三年前自皇城里逃出的那位?” 双手捧着茶叶的黑袍剑客,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唇齿微张低声说道。 “不知。” 直到这二人消失在视野中后,岳千城这才如释重负般长舒口气。 “这老太监不远千里,难道只是为了要来我藏剑阁讨要菜谱?” 听见顾三思这话,岳千城先是抬手拭去额前汗水,随后这才慢慢说道。 “自然不是这般简单。” “黑风寨因之前劫走了老太监义子送往皇城的寿礼,这才被他盯上。” “虽然黑风寨大当家得知此事后,已经将寿礼尽数归还,甚至不惜赔上大半身家,可依旧不能让老太监消气。” “于是向太后请了一道圣旨,率兵要将黑风寨上下连根拔起。” “太子殿下正值年少,自然感到新奇,一番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得到太后许可,随那老太监一同前往。” “期间正值齐长老葬礼,许是从马长颜编撰的东阳晚报上,看到了菜谱一事,这才差那老太监前来索要。” “幸好宗主愿意对那阉人低声下气。” “若是惹恼了他的话,恐怕这大赵境内,就再也无我藏剑阁的容身之处了。” 岳千城自顾自缓缓说着,却不曾发现身旁的顾三思面色逐渐阴沉下来。 “岳长老,那黑风寨离我藏剑阁多远?” 岳千城闻听此言,虽心中不解,可还是如实回答。 “嗯,若是以徒步脚程来看的话,日夜兼程三日足矣。” “这么说的话,跟凌霄崖的距离差不多?” 岳千城先是沉默片刻,似是在脑中推演一般,娓娓道来。 “其实不然,此去黑风寨一路艰险,山匪流寇横行,自然是不能走官道的,真说起来的话,其实要比凌霄崖的距离稍稍远一些。” 顾三思听见这话,似若有所思般缓缓点头。 “岳长老,黑风寨如何?真像坊间传闻那般无恶不作?” “自然不是,虽说黑风寨凶名赫赫,可两位当家从不欺压百姓,更不会做些逼良为娼的混账事。” “不仅如此,更是时常会将劫来的金银财宝散给穷苦百姓,算得上是一伙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 “至于那些坊间传闻嘛,自然是那些在他们手上吃过苦头的达官贵人,恶意散播而已。” 岳千城一边说着,心里逐渐咂摸出滋味来,当下心头一震,冲着顾三思连声提醒。 “宗主,你打听黑风寨干嘛?” “你可不要一时头脑发热,去触那老太监的霉头啊!” “既然太后发话,那就意味着整个大赵境内,除非是那三清道人出来求情,否则不可能会出现任何转机!你可不能强出风头啊!” 顾三思看着面色惊恐的岳千城,微笑着缓缓摆了摆手,安慰说道。 “岳长老放心,虽然我确实想跟大赵皇室掰掰手腕……”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