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阴雨连绵。 今日的沐川城内,已然没了往日那般繁华的景象,颇有一股哀凉之感。 作为沐川城第一大家族,虽王庆川惨死街头,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吊唁之日,灵堂内仍是宾朋满座。 由于王庆川年少轻狂,侵辱那赵皇后的贴身婢女,这才被施以宫刑导致膝下无子。 现如今家主之位,自然落在了其胞兄王庆渊身上。 王庆渊年长十岁有余,如今两鬓已是斑白之色,身形矮小体态佝偻,面色复杂看着棺椁内王庆川的尸身,冲着身旁男子感激说道。 “顾宗主的技艺真是名不虚传,王某实在佩服!” 闻听此言,顾三思非但没有丝毫谦虚的意思,反倒理所当然摆摆手轻声说道。 “诶,家主哪里的话,顾某仰慕王老兄已久,这也是顾某分内的事情!”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虽然因顾三思的愚蠢决定,导致藏剑阁欠下二十三万两白银的外债,可藏剑阁度假山庄的名号,却如他所料,一夜间响彻整个大赵上下。 陆陆续续开始不断有人上门拜访,为的就是切身体验山庄内的服务,是否像传闻那般无微不至。 可生意来了又如何?现在的顾三思,真的是口袋比脸都干净,连醉春楼姑娘们的春钱都付不起,哪里还有钱维持山庄的正常运营。 所幸东阳晚报受众极广,各个纸商这才愿意看在马长颜的面子上赊账,如若不然的话,恐怕就连东阳晚报的产业都保不住了。 尽管如此,一份只卖三十枚铜板的晚报,想要支撑起山庄运营都极为不易,更何况还要还清外债了。 正当顾三思一筹莫展的时候,沐川城王府的新任主事,却在这关键时刻找上门来,为的就是能给惨死的王庆川,办上一场不亚于齐道春的风光葬礼! 顾三思在得知那主事来意之后,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当即义正言辞的答应下来。 随后,便带着从西岐大漠逃难而来的小五兄弟几人,连同西峰灶火房里,那位擅长丹青歌舞的赵姓弟子,以及四峰几位大厨一同前去。 想至此处,顾三思微微开口。 “家主,是时候该让庆川老兄入土为安了,孝子准备好了吗?” “顾宗主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王庆渊手掌轻挥之下,一披麻戴孝的少年,双手捧着那赵姓弟子临摹下来的王庆川肖像,悲痛欲绝的自灵堂后缓缓走出。 半晌之后,在一阵节奏感强烈的唢呐声响起,王府紧闭的大门这才缓缓打开。 手捧肖像的少年行至最前方,身后则跟着扛起棺椁的六个黝黑大汉,那赵姓弟子正费力的吹响口中唢呐,身旁是哭丧着脸倾撒纸钱的顾三思。 “啊啊啊啊,王老兄你死的好惨啊!” “天妒英才啊!老天不公啊!呜呜呜呜……” “若不是那狗日的程山海,我王兄也不会遭此劫难!” “呜呜呜呜,王兄你醒醒啊!王兄我大赵不能没有你啊!我顾三思不能没有你啊!” 看着伴随极富律动的唢呐声,在六个黝黑大汉肩头上来回翻转的棺椁,周遭百姓皆是面面相觑,低声交谈起来。 “啊?这谁啊?” “不是吧?藏剑阁宗主顾三思你都不认识?这可是我大赵近几日的风云人物啊。” “这顾三思,看起来跟王老爷关系很好的样子啊。” “对呀对呀,我还听说他们二人早年间拜过把子,是一对异性兄弟!”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这二人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兄弟,更有人传他们二人有那种奇怪的癖好哦。” “龙阳之好?不会吧?” “我看十有八九!不然他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啊。” “嘶,我怎么听着唢呐声,好像很欢快的样子啊?” “嗯……确实。” …… 整个下葬的过程,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之久,直到日落西山之时,酒足饭饱的众宾朋这才一一散去,唯独顾三思等人被那王庆渊极力挽留。 许是烈酒多饮的缘故,王庆渊醉意十足,双眼朦胧饱含热泪,此时正拦着顾三思的肩头连连说道。 “顾老弟啊!老哥我不瞒你说,我与庆川虽是一母同胞,可修行天赋上却是云泥之别!” “庆川自小天赋极高,修行更是一日千里,所以性格难免有些飞扬跋扈,这才有了之后被施以宫刑的残事。” “唉,我本以为庆川之后会有所收敛,可没想到他却变本加厉,行事越发狠辣不堪。” “虽我看不上庆川的行事作风,可王家却在他的带领下,坐稳了这沐川城的头把交椅,没想到最后却落得个惨死街头的下场,真是造化无常啊!” 虽顾三思心中不屑,可当着王庆渊这个雇主的面,还是强行摆出一副笑颜。 “人死不能复生,王老兄还请节哀顺变,斯人已逝,我们这些活人,就别在提些陈年往事徒增伤悲了。” 王庆渊闻言点头,长叹一声后整理了心绪,对着身旁顾三思抱拳说道。 “今日的葬礼,顾老弟办的办的确实风光,若今后顾老弟有事的话,尽管差人来王府送信便是,我王庆渊一定倾囊相助!” 王耀庆说着,自怀中摸出一袋沉甸甸的银两,一把塞进故作推辞的顾三思怀中。 “这是原先谈妥的银两,还请顾老弟不要推辞,一定收好!” 顾三思推辞不过,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银钱,一番客套之后,二人这才各自回房。 几乎是房门紧闭的瞬间,顾三思便迫不及待的将那袋银钱打开,眉开眼笑的数起银子来。 “诶?不是一百两吗?怎么现在多了五十两?” “啧啧啧,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手就是阔绰啊!” 顾三思一边说着,一遍将那袋银子收好,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方包裹,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折叠整齐的一身夜行衣来。 顾三思嘴角勾起眼神冰冷,嘴上却不住连声打趣。 “唉,这王庆渊可太会来事儿了啊,这整的我都不好意思刨那王庆川的坟了呀,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