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 江明在院落当中裹着宽大青衫,他撇了一眼院落当中那几颗叶子已经开始泛红的树叶,伸手将腰间剑器拔出。 细数下来,一眨眼都在异界待了快半年时间了,从前世的社畜到如今东轩帝国剑魁,身份转换好似做梦般不真实。 李卿月坐在凉亭里,她身前横放了一把二十一弦古筝,纤手绑着义甲,轻轻拨弄着筝弦弹奏。 婉转悠长的琴音缓缓出现在院落当中,她抬眸望着江明,眸子当中满是依赖: “入秋会转凉一些,此去嘉俞路远,还是要多带些衣物。” 挥剑的江明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琴音让他的心神放松了些,开口道: “跟我一起去吧,刚好带你出去走一走。” 琴声顿了顿,紧接着旋律变得欢快了些,李卿月抬眸笑道: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留在帝国的,毕竟父皇不会轻易放我走。” 江明笑了,他背着手老练的咳嗽了两声: “我那师侄怎么会不同意?” “咚!” 院落外扫地的李善秋手吓的一哆嗦,猛地把扫帚摔在了地上,当即四下望了望,确定四周没人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家这少主还真是什么玩笑都敢开。 琴声忽的顿住了,李卿月错愕的抬头望着院落里故作老成的少年,顿了好大一会,忽的捂嘴笑了起来。 “也就你敢这么开玩笑了。” 凉亭里,绝美的人笑的花枝乱颤。 今日午时是出发去嘉俞帝国的日子,虽然离着诗词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奈何两个帝国虽然边界相交,但各自帝却距离很远。 为了能准时到达,所以会提前出发几天。 来接江明和李卿月的人也是熟人,易风一袭平魔司锦衣站在定江候府门口等着江明出来。 自从平魔司那次业绩暴涨之后,他整个人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手轻轻按在腰间剑器上,他面色带着喜悦,这次可是跟月吟那家伙抢了好几天才获得了护送江明的机会。 说起来还真是不容易,来之前要不是下药把月吟迷昏了,这次护送任务可真轮不到他。 想想月吟听见江明的名字就流口水的疯狂模样,易风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老巡捕,虽然人算不上多,但清一色全是身经百战的十阶宗师,论实战在平魔司是最顶尖的一波。 此刻这些老巡捕正手提着白灯笼,满是期待的望着定江候府的大门。 对于平魔司的一众巡捕而言,能见一面他们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头上司,是极为幸运的事情。 江明走了出来,被他牵着手的李卿月跟在他的身后缓缓跨着步子。 易风猛地站直身体,鞠躬大吼道: “老大好!” “小殿下好!” 身后那一众巡捕亦是无比激动: “老大好!” “小殿下好!” 那嗓门比前世江明吃路边摊时遇到过的大喇叭还要快,吓得他心都慢了一拍,一脸懵的望着易风。 “搞什么?” 短暂的失神过后,江明翻了个白眼,抬脚就要踹上去: “体制内的公务员给我玩帮会这一套,是不是公家饭吃腻了想去吃刑部的免费爱心餐?” 易风憨笑了两声,极为迅速的躲开,丝毫没了那古板严肃的样子,他轻轻靠到身前少年身边: “老大,平魔司的兄弟们可一直想见你,等这次诗词会结束了之后,你去一趟平魔司总部给大家见个面好不好。” “这几个月的业绩暴涨,虽然大部分都是老大的功劳,但底下的兄弟们也卖了不少力气,你去总部鼓励一下他们,估计他们会高兴疯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跟月吟见个面,不然等我这次诗词会回来,那疯婆娘估计会跟我玩命。 易风想着,眼中满是求生欲。 江明有些愕然,他撇了一眼那些目光炙热望着他的巡捕们,看着他们满脸期待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张了张嘴,江咸鱼纠结了好一会,叹道: “好吧,那等回来顺便去一趟。” “好好好。” 易风松了口气,他身后的极为老巡捕面色顿时有些激动起来。 拍了拍易风的肩膀,少年和他擦肩而过,牵着李卿月的手缓步走进马车: “易风,最近伙食不错啊,胖了不少。” “嘿,十倍的俸禄不胖就怪了,我现在回家那母老虎都得给我洗脚,那家庭地位没的说。” 江明:“……” 还真是实诚啊。 伸了个懒腰靠在车厢里,江明把车厢的帘布拉开,阳光从路边垂杨柳的枝叶间钻出,光影斑驳的落进车厢当中,李卿月好似个孩子一般好奇的把头探出来东张西望。 易风不知道从哪摘了根狗尾巴草咬在嘴里,他坐上马车,四五个老巡捕也都各自坐在了车的各个放向。 缰绳一甩,易风喊道: “出发了。” 车身一震,四周的景色迅速被抛到车后,车轮压过路上的红色落叶,疾驰着朝醉云京外跑去。 观云阁 刘临望着疾驰的马车,深深的吸了口气,尖细的嗓音传进了阁楼深处: “陛下,小殿下被江明带走了。” 一阵沉默过后,东轩帝略带笑意的声音传进刘临的耳中: “带走就带走了,我这做师侄的怎么敢不同意。” “派灵鳌卫的人暗中跟着,路上要是有什么不长眼的蟊贼,通通杀了便是。” 刘临点头应道: “是。” 与此同时 平魔司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 “易风,你大爷的粗鄙小人,王八蛋,老娘一定要阉了你!” “月统领,消消气啊!” …… 不论江明和李卿月的离去使帝都内的各方势力反应如何,都再也不会传进一行人的耳中了。 一路上颇为颠簸,江明拿着那提前写出来的近百首诗,时不时会拿出来背一背,为了避免到了诗词会忘词他准备了许久。 这趟去嘉俞帝国,他和李卿月更像是在旅游,从帝都出发一路行驶到帝国与嘉俞的国界线处用了近十天时间。 李卿月睁大了眸子,时不时碰上好看的风景,她会带着江明下车游玩一会,然后还会央求着身旁少年给每处地方写诗。 易风几人虽然知道江明的文采不错,但其实一直没有什么概念,都是久经风霜的糙汉子,搞不懂什么诗词歌赋。 但当江明第一次当着他们的面随口念了几句便引动儒道紫气的时候,他们还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水平……估计吊打东轩文坛的腐儒们了吧,别说是年轻一辈,就是老一辈能随手一写就牵动儒道紫气的有多少? “听说……老大是太傅的师兄。” 有一天毫不关心文坛的易风从江明和李卿月打闹时听到了这个消息。 于是乎,他因为震惊而走了一上午的神之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跟着来的几位同僚。 江明的马车上,易风和那四五个老巡捕并排坐着,他们看着不远处打闹的一男一女,一个劲的出神。 “这是什么妖孽啊,别人都想位极人臣,好家伙,咱老大直接反手当了陛下的师叔。” “跟TM做梦一样。” 易风揉了揉发麻的眼睛,伸手轻拍身旁老巡捕的肩膀: “等我回家生个大胖小子,就叫易明。” “没用的,你就是直接改姓江,你家的基因也就那样。” “……” “妈的就你话多,上车赶路。” 路途颠簸,几经辗转。 好在江明没什么架子,李卿月也无比亲和,两人和平魔司的巡捕们打成一片,这煎熬的赶路时光就多了些人情事故的暖意。 但江明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帝都正因为他而震动。 东轩帝坐在龙案之前,他身前单膝跪着一名浑身军铠的士兵,在士兵胸前的锁子甲上,刻着一个大字。 “灵。” 灵鳌卫是帝都三大卫队之一,主修防御和盾甲之术,不论在边疆亦或是醉云京都是极为强悍的存在。 东轩帝望了那灵鳌卫一眼,又低头看着身前桌案上的白纸,沉默了许久: “你说,这些诗全是江明在路上无聊时随手写的?” 那灵鳌卫的喉结动了动,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波澜: “回陛下,剑魁大人基本一天一首,有时候心情好会多写点。” 东轩帝:“……” 心情好就多写点能牵动儒道紫气的诗。 他深吸了口气,轻轻将身子靠在了龙椅上,眸子无比复杂: “什么时候,这世界开始变得让朕琢磨不透了。” 身旁站着的刘临苦笑了两声: “奴才觉得,不是世界的问题,是江明的问题……” 东轩帝忽的笑了: “这是好事。” 说着他撇了书案的诗词一眼,呢喃道: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好魄力啊。” “不知道这小家伙能站多高呢。” 单膝跪地的灵鳌卫沉默了会,他忽然抬眸朝东轩帝说道: “陛下,臣觉得若是剑魁大人去边疆,说不定会是下一个定江候。” “到时候边疆的兄弟们会轻松不少。” 东轩帝顿了顿,他没有回答,只是眯起眼: “把江明这些诗贴到文榜上,让文人们看看。” 灵鳌卫点头: “遵命。” 东轩帝打了个哈欠,摒退那灵鳌卫。 然后他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抿了口茶,叹道: “他成不了定江候。” 刘临挑了挑眉: “陛下的意思是?” 东轩帝眸子里闪过一丝思索,却并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