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魔司的俸禄翻了十倍,这种结果使原本消极的巡捕们都如同打了鸡血般兴高采烈,各个府州的巡捕们斗志高涨。 东轩朝堂将平魔司近些时日暴涨的战绩昭告天下,那白纸黑字一条条震撼人心的记录让整个东轩都沸腾起来。 所有人都清楚平魔司这次的战绩意味着什么,这将会是一场独属于江明的变革,一场波及到人族未来的变革。 江明那盏白灯笼散发出的光芒其实并不刺眼,但它所代表的东西却足以让整个人族三大帝国加上鹤山道统心神摇曳。 近百年来在心魔族肆虐之下,几乎所有势力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些许影响,并且这种影响是难以根治的。 而现在少年拿出了一盏灯,可以让困扰了人们数百年的心魔族无所遁形,又如何不让人疯狂? 在消息传出的数日内,三大帝国以及鹤山诸多道统便纷纷动身前往东轩疆域,他们需要那盏灯,哪怕付出庞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江明这个名字,也第一次出现在了其他帝国诸多势力的脑海里。 东轩帝压抑许久的一块心病总算是被祛除了,整个人面色都红润了不少,他让百官散去,只留下江明一人站在殿内。 “江侄儿,走过来让我看看。” 刘临错愕的望了自己主子一眼,从江明到江侄儿,一个称呼的转变代表的东西却是无比复杂的。 现在的两人似乎已经抛去了帝皇与臣子的身份,而是以叔侄身份相称。 大殿里空荡无比,江明对这称谓也是有些愣神,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到龙案之前,无比拘谨的道: “陛下,臣……” “你父亲与我是结拜兄弟,你算是我半个侄子。” 江明的话还没说完东轩帝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东轩帝轻轻拂袖,他双手按在桌上将身子前倾,那双满是威仪的眼睛细盯着江明的脸,轻轻叹道: “像,太像了。” “跟我那义弟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把你。” 重新坐回桌案上,东轩帝深吸了一口气,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这些年我也没怎么关注你,倒也不是故意冷落,我这身子骨愈发虚弱了些,公务也繁忙,不要怪我无情。” 江明连忙挥手,开口道: “叔叔贵为九五之尊,自然是以帝国为重,侄儿又岂会怪罪。” 既然都说了是叔侄关系,这个时候再叫陛下反倒是不识趣了。 东轩帝眯起眼,他笑了起来,点头道: “这次你做的不错。” “侄儿,你想要什么赏赐啊?” 单论江明这次的功绩其实就足以加官进爵了,更何况之前在祥腾客栈的事还没赏,这两样加起来升个官已经足够。 但东轩帝却暂时并没有给江明升官的意思,倒也不是吝啬,只是现在江明便已是从二品官员,若是再封下去很快便会到顶。 如果现在封的太快,等以后江明再立功就会出现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尴尬处境,倒不如先把功绩攒着,等差不多了直接一封到顶。 江明挠了挠头,他现在倒是没什么想要的,金银财宝定江候府不缺,功法剑招更不用说了,剑灵那应有尽有。 沉吟半晌,少年说道: “没什么想要的。” 东轩帝哑然,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人会拒绝赏赐,心中不由愈发欣赏起眼前年轻人耿直的性子。 “那这样。” 东轩帝忽然站起身,他从龙案后跨着龙行虎步走出来站到了江明面前,在后者惊讶的目光当中轻轻伸手将龙袍的衣角掀开了些。 江明呼吸骤然一滞,他望到了对方衣袍下系着的一排古玉挂饰,准确的说是系成一串的命牌。 看成色全是大宗师的命牌……,光腰间悬的这一串大眼一看就得有近百位大宗师的命牌才能拼凑的起来。 平常在街上一年都见不到几位的大宗师在眼前人面前害好似大白菜一般,光是命牌都系成玉带当装饰了。 东轩帝国……果然底蕴深厚啊。 龙眸当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江明并未察觉到东轩帝眼中的思索,他的注意力已经全放在了那些命牌之上。 只见东轩帝的手轻轻抚过这一连串的命牌,最终手停顿在命牌挂饰的最顶端,轻轻一按…… 一块已经略微有些发紫的命牌被他从挂饰上取下,然后毫不犹豫的递到江明手里: “这就当叔叔送你的礼物吧。” “陛下,不可啊,那可是曹……” 向来沉着的刘临面色大变,正要开口劝说却猛地迎上了东轩帝有些不悦的目光,身躯颤了颤,他立马闭口不言。 可是,那块命牌怎么能送人呢? 圣心难测……当真是圣心难测啊。 江明咽了口唾沫,他抬眸望了东轩帝一眼,短暂迟疑之后也没推脱,伸手将那命牌郑重接过。 “好好收着,这命牌的主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和你碰面的。” 东轩帝笑了,但他说出的话却让刘临分外不解。 那个人……怎么会随意回帝都呢。 心中虽然疑惑但刘临不敢问,哪怕看着东轩帝从小长大也仍旧看不透这位明君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很多时候一个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之下,却是掩盖着一盘谁都看不透的棋。 “让我看看清竹。” 东轩帝望了一眼江明腰间系着的清竹剑,他沉吟了半晌忽然开口道: “许久没碰过它了,倒是有些怀念。” 抿了抿嘴,这位老帝王又撇了一眼清竹,眸子当中满是追忆。 少年愣了愣,他望着有些向往的东轩帝,伸手将清竹从腰间取下,双手平托剑器递到对方身前。 带着些许颤抖的指间轻轻抚过剑鞘,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其上凹凸不平的伤痕也有一道独属于东轩帝。 刘临沉默的望着两人,这位东轩帝国数一数二的高手此刻心里明白,他此刻所看到的是一个后辈向帝国传奇的致敬。 或许不久的将来,这位年轻人终将从递剑者变为接剑者,从后辈变成另一个延续的传奇。 单手缓缓攥紧剑器,东轩帝深吸了口气。 江明奇怪的发现在对方攥笼剑身的那一刻,自己与清竹的联系好似被某种力量切断了。 哪怕在怎么努力他都无法感知到清竹剑身内的空间,并且和剑灵之间的联系也迅速切断开。 不该是这样的,哪怕对方是清竹的上一任主人,也不可能将他与清竹间的联系切断。 事实上他能清晰的察觉到刚才是剑灵主动和自己断开联系…… 少年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抬眸瞥了一眼东轩帝,却察觉到对方低头望向清竹剑身的视线变得混沌起来。 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许久,东轩帝的目光从混沌中缓缓剥离出来,他依旧低着头,却忽然开口问道: “它认你为主了,对吗?” 江明有些惘然,他反问: “不是历代剑魁都会成为清竹剑的主人吗?” 东轩帝的表情闪过一丝怪异,哪怕很快被掩饰了过去,但江明还是捕捉到了那丝怪异。 少年心头的疑惑愈发浓厚起来。 东轩帝又低下头,他没有回答江明的反问,此刻他不像是在追忆过去,那严肃的样子更像在讨论什么帝国大事一般。 许久…… 江明也不知道两个人在大殿上站了多久,就在他觉得有些不耐烦时,清竹与他的联系又渐渐恢复了过来。 东轩帝松开手,他把剑器重新递给江明,而后他脸上表情开始变得疲惫起来,笑了两声: “人老了总会矫情些,不要见怪。” 接过剑器少年压下心中的疑惑,他敏锐的察觉到东轩帝似乎隐瞒了什么,但又不好多问,只是道: “叔叔这身子骨,带着东轩再多走几百年不成问题。” 东轩帝眯起眼笑了,他拍了拍江明的肩膀: “小家伙倒是挺会说话,好好干,别埋没你那老爹的声名。” 说着他伸了个懒腰,轻轻转过身去背对着江明,似乎长叹了口气: “朕乏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明从那背影上居然看出了几分萧瑟和落寞。 “那臣便先退去了。” …… 望着江明离去的身影,东轩帝又重新坐回龙椅之上,他用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索什么。 “陛下,奴才送您去休息吧。” 刘临走到东轩帝身前,他伸出手便要搀扶东轩帝离去。 “刘伴伴,你想不想知道朕为何将曹延的命牌给他?” 刘临愣住了,他思索了一会,字字斟酌的说道: “陛下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深意,奴才不方便多问。” 东轩帝笑了,他站起身来轻叹了口气: “你太过拘谨了些,朕从小到大你都跟在身边,若是过于拘谨反倒显得生疏了。” “奴才明白。” 刘临点头道。 轻轻将手递给刘临,感受着后者渡进自己身体里的磅礴内力,他忽的说道: “那次我拟好的圣旨还在礼部吧?” 圣旨,是退位给大公主的圣旨。 刘临愣了愣,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忽然问这事,但还是老实回答: “在礼部那押着,没陛下发话自然没人敢动。” “撤了吧。” “嗯?” 刘临彻底错愕起来,他抬头望着东轩帝。 东轩帝深吸了口气,笑道: “将那拟好的圣旨,撤回来。” 刘临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他实在不知道本来已经定好的事情为何会忽然变动,要知道现在东轩权贵都在大公主这边,圣旨一撤所造成的波澜绝对是庞大的。 但最后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疑惑,点头道: “奴才明白了。” 有些事情,实在问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