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靠你空口白牙几句话,就想跟我化敌为友,甚至差遣我。”高德面上自然不会有任何让步,“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真实年龄就只有这么点大,还以为咱们之间不是生死斗而是过家家呢。” “一下子要让你明白我的诚意的确很困难,”朱雀叹气,“所以就一步步来吧,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尽可以把这个消息转告圣山那边。” “圣山以为伏牛山里只有太一魔教和我们海塔会两股人马,他们搞错了。”朱雀说到的事情倒真让高德暗暗一个激灵。 “还有股势力潜藏在后面,这股势力跟我们的诉求可不同。我们……不管是太一魔教还是海塔会,都只是跟圣山对弈,并没想过毁灭整个世界。甚至对待恶魔,我们各方的态度其实是一致的。我们都把恶魔看做最大的敌人,区别只是能否利用和怎么利用而已。” “这股势力可不一样,他们跟圣山,还有跟我们的关系都不是对弈,而是掀棋盘。他们以恶魔降临毁灭现世为目标,把恶魔看做……救星,他们完全就是帮疯子。” 朱雀说到后面,高德还是忍不住冷笑讥讽:“我看你们也没差多少,明明知道只有圣山能守护震旦,却千方百计的想干掉圣山,妄图自己取而代之。你们总以为自己能稳稳控制和利用恶魔,却又心知肚明,没了圣山的震旦,你们也根本保不住自己,照样会变成恶魔的食粮。” “算了,你肯定要说圣山几百上千年搞一次灭世轮回,不如全部重新来过。”不等朱雀分辩,高德就替她说了。“你们跟那帮人的差别只是疯的程度不同而已,说吧,那帮人是谁?正在干什么?”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还让我说什么!”朱雀气得牙痒痒。 “你想想,松州之乱的肇始者去哪里了?”正事要紧,她还是提点“王无敌”。“那帮人跟我们并不是一路的,最初是他们举起反旗搅乱松州,但等到事情闹大,又拉了太一魔教过来,帮助魔教在伏牛山设立灰境大阵后,他们就销声匿迹了。” “太一魔教不是把那些人都当做祭品开启大阵了吗?”高德也知道些边角,“怎么还有活下来的?” “的确有很多人被当做祭品用了。”朱雀冷笑:“说起来他们献祭的凡人,数目多得你根本难以想象。不要觉得我用万魂鞭,我就跟他们是一路人。万魂鞭里的魂魄要么是罪有应得,要么是心甘情愿,我可没破落到还得亲手去搜刮凡人魂魄来做武器。” “你没必要为自己辩护。”高德才懒得理会她刻意而为的自我洗白,“继续吧,那剩下的人怎么就这么厉害了?” “你真当那帮叛匪全是寻常凡人?”朱雀说:“当初他们攻进松州,掳走当时的松州经略李效成,那时候太一魔教还没掺和进去,那是寻常凡人能做到的?” 高德呆了呆,在心里大大的抽了口凉气。 陈重蒙! 当初他也不清楚这个人跟松州之乱有什么瓜葛,是后来瞎子带着他的分身傀儡驻守松州的时候,汇总各方面消息,才知道在叛匪首领曹飞虎身后,还有个出自中京朝堂的陈重蒙。而这个陈重蒙,就是他解决掉了暗手血塔里的大学士陈世宏的儿子。就在他出任坠星海提督之时,最先跳出来找茬的竟然也与这家伙有关。 “太一魔教本来是想把这帮人彻底献祭,没想到这帮人的首领,一个姓陈的一个姓曹的,还颇有点本事,竟然让他们跑掉了。”朱雀接着说:“更可怕的是,太一魔教发现这帮人完全投效了恶魔,有很大可能正为某位魔王……或者比魔王位阶更高的存在效劳。证据是他们可以更轻松的驱策恶魔之力,甚至在某些时候化身恶魔,那是货真价值的恶魔,不是魔人用恶魔之力凝结的恶魔躯壳。事后又能自然转换回凡人形态,这可不是魔人能够做得到的。” 虽说从表面上看,很多高阶魔人……尤其是调和者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不过既然朱雀这样的人都说有明显区别,那定然非常特别。 高德也能理解,可别真把混沌恶魔当做没脑子的黑暗势力,至少混沌四魔里的奇魔,那是无孔不入诡计多端,并且极为享受折磨凡人的乐趣。当初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可能是奇魔操纵的棋子,当然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已经无限趋近于零。 “太一魔教建起灰境大阵之后,那两个首领就带着大队精英部属消失在伏牛山深处。”朱雀继续讲解:“魔教找上我们,除了不便对你提及的合作之外,还有一桩合作,那就是让我们巡查大阵,防备那帮人捣乱。” 搞半天你们海塔会拿下的外包单子,不只是针对圣山啊。 朱雀终于说到正题:“刚才我收到传讯,说那帮人露面了,正不分敌我的散播疫魔之力,要将伏牛山的双重大阵破坏。你该知道,现在圣山与魔教的大阵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目的都是想争夺伏牛山这处现世灰境的控制权。那帮人的目的却是破坏大阵,摧毁灰境,把伏牛山变作一处巨大的混沌缝隙,引领恶魔之潮降临,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灭世之灾。别说大明了,震旦还能不能保住,都已是两说的事情。” “魔教解决不了这个麻烦?”高德试探着问:“你们海塔会也不行?这不就是你们的任务吗?” “魔教正跟圣山顶牛呢,哪还抽得出力量。”朱雀嗤笑:“至于我们,刚才不是说了,我们还另有所求吗?也就我有点余裕,不过既然你也在,能拉上你岂不是更好?” “在哪里?”高德昂首,傲然的道:“既然魔教在跟圣山顶牛,那圣山肯定也没有余裕,凑巧我有,不如就我们两个去解决掉。” “你这口气真是大啊……”朱雀嘴上这么说,目光却闪烁不定,显然在认真考虑高德的建议。这让高德略略信了她一些,如果她坚持让自己转告圣山,那么目的仍然是调出小丽,他可没傻到帮她对付小丽。 “谁知道你是不是另有埋伏呢?”朱雀拒绝了高德的建议,不过拒绝的只是过程,目的倒是认同了。“地方就在北面四百里外的河谷之间,你真有信心单人阻敌,那就自己去吧。我也会去,但不会与你同路。” 我还不想跟你同路呢,谁知道你是不是另有埋伏。 高德跟她完全没有信任可言,不过眼前这事的确麻烦,他觉得至少值得跑一趟。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却是打不过自己了,所以扯出这事把自己调开呢? 与朱雀“分手”,高德在狂风暴雪中掠着树梢向北面疾驰,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想那么多也没用啊…… 如果朱雀没撒谎的话,至少他能帮圣山……不,帮小丽分担一些压力。感觉圣山与魔教的大阵对决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出胜负的,海塔会对小丽的阴谋也不会贸然发动,必然是在大阵对决到了最关键最紧要的时刻,两边都没有余力应付,才会暴起发难。 思虑周全,高德再无杂念,催动魂火激发飞行器,拉出淡淡金光,如箭矢般在风雪之中激射,速度远超一百迈。 “东北方向有些异动……” 透明屏障遮蔽的山谷中,远坂爱撩起大帐门帘,进到温暖如春的帐篷里,搓手跺脚的说:“我们在那边的一座眼台发出了警报,不过信息断断续续没说周全,然后就没了消息。我调刘承望带队过去看看了,叮嘱过他如果有威胁就马上传讯。” “你不能再动了。”姚婆婆盯着跃跃欲试的小丽,很严肃的说:“现在外围各处阵眼已经兑掉了大半,魔教应该把你紧紧盯着了。只要你好好守在这,等着魔教耗尽资源,再打出底牌,就能游刃有余的与他们对决。” “到时候也说不上游刃有余啊。”小丽叹气,“长老们就不能再调度一些圣山的资源吗?分明是这么要紧的对决,他们却只能以私人身份出动,这未免有些……” “丽啊,不要太贪心。”姚婆婆摇头:“圣山因为你,才决定继续维持大明,这已经是出格了。如果不加保留的投入这场对决,圣山就不再能留下大乱之后还能重启现世的力量,这样的赌博,别说长老们,就连我也不愿意。” “可我并不只是为了大明……”小丽咬了咬红唇,没有继续争辩,她也清楚圣山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 “继续这么坐等好吗?”远坂爱也是不甘心,“早知道……哎……” “别打那个王无敌,甚至还有高德的主意了。”小丽摆手叹道:“就算事情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也不过是多了一道大门,让人魔之战提前开启而已。说起来在扶桑那边,高德不就正面对着恶魔的入侵吗?他那边的恶魔还是支舰队,又有居心叵测的魔思达,也就他那样的家伙才应付得下来。” “直接打成人魔之战还好了。”远坂爱哼道:“到了那个时候,圣山不全力以赴也不行了,就算要做现世重启的准备,总不能打都不打就认输。” 她晃着手腕嘀咕:“这段时间杀魔人杀得太多,都杀得手软,还是杀恶魔爽快,没有丝毫顾虑。” “你可得当心你的神力。”姚婆婆蹙眉道:“感觉你的神力有了些异常,不会是被高德那小子的魂火浸染了吧?” 小丽愕然看过去,远坂爱故作茫然的对视,好在姚婆婆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当真,账外又有部下叫着总管大人,让远坂爱逃过一劫。 “等这一战了结……”姚婆婆目送远坂爱出了大帐,对小丽说:“还是把高德收到身边,如今形势,容不得他继续在外放纵,否则他很有可能朝着与你为敌的方向走下去,到时候想拉都拉不回来了。” “收到身边?”小丽揉额头:“是以丽的身份呢还是以女皇的身份呢?” “别再玩这些小孩子家家的游戏了。”姚婆婆没好气的道:“丽也好女皇也好,终究都是一个人。其他人自然要瞒着,要再瞒着高德,谁知道他会折腾出什么事。” “他是丽的男人,不是女皇的。”小丽却摇头:“而我终究还是分作两个人的,现在没办法揉在一起。” “哎……”姚婆婆深深叹气,“这只能怪你娘了,真是造孽啊。” “我可不怪她。”小丽笑道:“相反我很感谢我娘,能让我有这么多姿多彩的出身。” 接近两个时辰后,天色已经昏暗,高德掠到一处山脊上,伏在积雪覆成了雪堆的松树顶上。 眺望远处河谷,片片莹绿魔光摇曳晃动,如舒缓河水,朝着东南流淌而去。在超脱视野里,这绿光之后根本看不到尽头,俨然是条疫魔长河。 这是真的恶魔…… 不必动手尝试,高德就有了无比清晰的认定。不仅魔光跟魔人完全不同,那种密密麻麻的针刺感更是靠谱的证据。 没感应到周边有大的混沌缝隙,也没发现圣山的眼台,这股浩浩荡荡的疫魔大军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高德满肚子疑惑,不得不稍稍相信了朱雀的说法。 对了朱雀那家伙呢? 高德静静伏在树顶上,观察等待了小半个时辰,才感应到一缕燥动之力出现,那是他已经相当熟悉的力量。他跟这股力量的主人已经打过两场,打得难分难解,自然很熟悉。 朱雀应该也发现了他,却没过来打招呼,而是在河谷对面停留了片刻,然后直接冲入疫魔大潮中。这时只用肉眼就能看清,她挥舞着两条魂火巨蟒,像清扫灰尘般的,在河谷里大杀特杀。 朱雀既然出手了,高德也不好意思继续躲着。高高飞起,重重落下,先只用一大一小两柄金瓜锤试水,在疫魔群里开起了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