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世德加入了战场…… 他把自己的魔思达战舰停在环岛西侧,同时包下了西侧三座巢坑的防御。 这三座巢坑里本属于大将军所有,绝大部分住民早就跟着大将军撤到了更西面的外岛上,剩下的住民则撤到了其他巢坑里。 考虑到恶魔占据这三座巢坑后就会成为它们自地面发起攻击的据点,对其他巢坑造成眼中威胁,高德不得不在这里放了六百人防卫。现在把防务交给郎世德战团,六百人充实到其他十三座巢坑,算是略微弥补了之前的战损。 刚才那一波,提灯人战死接近两百,必须回丽德号抢救的重伤员四五百,损失可谓惨重。终究是初战,全无经验,还好这些付出还是有收获的,至少现在提灯人们不仅士气高涨,也有了足够经验。其中最宝贵的还是怎么保护凡人,同时让他们发挥出应有的力量。 高德并未因此松了口气,他下意识觉得,宠物被他打成重伤的泰伦必然大怒,新的恶魔之潮必然更加猛烈。即便有郎世德协防侧翼,压力也肯定会加大不少。 第二波魔潮的表现却出乎他预料,新出现的恶魔近似于……奔波儿霸和霸波儿奔,也就是鱼人。 这些散发着黑气,覆盖着枯树般外皮的鱼人没有手足鱼鳍之类的构造,全靠触须扭结成肢脚移动。它们的武器是有双层锯齿的大嘴,既能咬断钢铁,又能喷吐有强烈腐蚀性的黏液,同时还有弹涂鱼的般的长舌,舌尖尖锐锋利堪比长矛。 只是如此,这些恶魔充其量也就是普通魔怪。然而它的脑袋上有四到八只眼珠,那些眼珠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人眼,只是处于完全充血状态,散发着骇人的红光。这些眼珠赋予了这种叫“血眼魔鱼”的恶魔异常广阔的视野,即便它们行动不是很迅捷,也特别善于寻找对手的空隙。一旦被它抓住机会上身,喷黏液、射舌矛、大嘴噬咬这三板斧施出来,别说凡人,寻常提灯人都得异常小心才能防住。 当这种魔鱼的数目多到成千上万乃至数十万的时候,压力就异常恐怖了。 还好提灯人们很快就找到了应对办法…… 这一波是梁大甲立下了大功,他最先发现这种魔鱼身上的油脂很重,哪怕是寻常火焰都很容易点燃。魔鱼虽然是恶魔,哪怕变成了火鱼还是能行动能战斗,不过它脑袋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珠子就失去了作用,成了瞎子。 于是燃烧弹、喷火器甚至寻常炸弹都成了很有效的武器。魔鱼虽然数目也多得无边无际,提灯人和凡人们应对起来却比之前游刃有余得多,需要提防的也就是魔鱼胡乱射出来的黏液和舌矛。 当然即便是零星伤亡,累积起来的数字也相当可观。到黄昏的时候,魔鱼之潮还源源不断,高德收到了伤亡数字后,牙痛般的抽起了冷气。 阵亡的不多,还不到百人。重伤的更少,也就三四十个。对提灯人来说,只要不是魂魄之力枯竭,或者伤得魂火都难维持,都能靠自己缓过气来。超过了这个限度的才算是重伤,必须赶紧撤回丽德号,进入灰境舰桥疗伤。 数字虽然少,可高德算了算,照这样打下去,三五天后他就没办法继续在环岛立足了,必须退回丽德号。看魔鱼的数量,他觉得泰伦手里没有上亿也有上千万。这么多显然没办法一起上阵,只能像现在这样一波波的放出来。而这毫不停歇的攻击,完全可以一点点啃掉环岛阵地,再啃掉丽德号的护盾。 这种魔鱼显然是泰伦手下最低级的炮灰,即便后续的敌人全都是这种魔鱼,高德大略估算,自己也最多撑十天半个月。 乍听起来时间还挺富足的,可在这十天半个月里,高德不可能再找来大股援军。而对在海底刨了十万年垃圾的泰伦来说,就跟弹指一挥间没多大区别。 记起郎世德对泰伦这个家伙的介绍,尤其是个性,高德有些不寒而栗。 第一波用最迅捷和锋锐的钢铁蝇魔突击,再辅之以海魔,相互有冲突的时候,就派出宠物……不,亡灵魔龙来协调。等到亡灵魔龙被打伤,马上意识到派出少量而强力的单位,只会成为自己各个击破的目标,于是就改成用最低级的炮灰来堆。 效率是很低,进展是很慢,但无所谓,泰伦有的是时间。 异常高傲,视凡人如草芥,却又异常冷静,寻求用最小代价最小风险风险的方法夺取胜利。能将这样的矛盾统合在一起,是因为对方有无尽的生命,看惯了沧海桑田。 在高德脑子里,一个可怕的敌人形象由此而立。 得想想办法…… 趁着魔鱼之潮稍稍缓和的间歇,高德回了趟丽德号。一方面是帮助伤员加速恢复,这个只需要激发战舰引擎,把力量更多引入到雕像广场,另一方面则是联络远坂爱。 “陛下……还有丽,都进去了。” 呼叫了远坂爱许久,她才进到雕像广场。先看着广场上熊熊燃烧的金焰发了好一会呆,才如梦初醒的对高德说:“刑天顶不住了,陛下坐到了社稷之座上,丽也帮刑天了。” 高德皱眉,不应该啊。扶桑这边的人魔大战,不应该影响到社稷之座才对。 “姚婆婆说,跟西岭有关。” 远坂爱这么一说,高德愕然,那边出问题了? 也不应该啊,昨天他才分别跟紫绡和乌露洛联络过,她们还在前往雷马原的路上。 “其实西岭异族跟社稷之座的关联并不是那么直接,”远坂爱叹道:“不过你也知道,圣山……仙洲人在西岭留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跟社稷之座有间接的关联。” 高德脑子转了几转,恍然的道:“有人在对西岭那边的仙洲人遗物动手脚?” 那肯定不是他了…… “姚婆婆说,社稷之座的动静应该是有人在西岭用异族献祭,污秽仙洲人遗物,进而开启混沌缝隙。社稷之座来自仙洲人遗物,与其相互关联。一旦被混沌污秽,西岭那边倒不至于搞出多大动静,最多挤出些魔将,但会牵动社稷之座打造的震旦屏障,所以……陛下不得不坐了上去。” 远坂爱说到这黯然神伤,“这一次,恐怕就不是两三天的事情了。” 高德也在发急,他对女皇虽然说不上十足的忠心,但起码的尊敬还是有的。何况人家对他也算仁至义尽爱护有加,他自然为女皇坐上去受苦有些感同身受。 不过他更急的是小丽,小丽进了混沌之地,与刑天一起战斗,这着实太凶险。而且不是两三天就能了事的,相比之下,自己在扶桑这里抵挡恶魔舰队承受的压力,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之前我跟你说的事情,暂时也没着落了。”他也跟着叹气。 远坂爱白他一眼,冷冷的道:“都这时候还想这个?你那边就算打输了,还能退到震旦整兵再战。这边小姐……陛下和丽,可是要活活陷在里面根本不知道来日的!” 高德苦笑摊手,事情的确如此,但不意味着他这边就轻松啊。 “姚婆婆没说是谁在西岭搞事吗?”高德又道:“我猜应该是老朋友吧?” “是的。”远坂爱恨声道:“又是太一魔教那帮家伙!” 高德沉吟了会,忽然低低笑了,“看来可以一并解决了。” 远坂爱瞪大了眼睛,想要逮着他一通数落,高德却摆手止住,细细说了起来。 “我会通知西岭那边的人,让她们解决这个麻烦。别作出这副表情,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要知道西岭已经划给了我们化魂卫,之前我跟小丽过去那趟,时间虽然短,却做了若干安排。” “正好,现在我们的人正带着大军去雷马原,那边一直有上百万异族对峙。我料得没错的话,太一魔教也就是借着如此庞大的异族聚集在搞事。只要解决了雷马原的麻烦,应该就能破坏太一魔教的阴谋。” 远坂爱瞅了他片刻,忽然拐到另一个话题上:“现在我才发现,你怎么在这里还能露出维持原本的样子?” 高德不爽的道:“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行?” 远坂爱在灰境里的形貌跟在现世里没多大区别,也就是裹了层淡淡金焰。这源于她的力量根本是神灵之力,再借着魂火的关联,可以出现在魂火照耀的灰境里,包括灰境舰桥、血怒原野和绝魂谷。而以她所知,高德是靠魂火燃烧恶魔之力才能进灰境,所以只能像之前一样维持恶魔形态,就如雕像广场中心的那尊六臂血魔怒酋一样。 当然,她完全搞反了这个过程,并不知道高德是先靠能驱动恶魔之力,跟寻常魔人没有区别进了灰境,而后才点燃魂火的。 现在高德是换上了仙洲人手办,乍看跟远坂爱的情况差不多,这无疑让她难以理解。 “我是有了些变化,不过小丽知道的。”见远坂爱眉头紧皱很在意这事,高德只好安慰她:“是好的变化。” “你也获得了神灵之力?”远坂爱猜,旋即摇头:“不像,完全没有感应。那么只有另一个可能,就是跟陛下很像的纯粹凡人之力,可你早有了,那样的力量也不可能让你进入灰境……” “就是纯粹凡人之力。”高德半真半假的说:“不过是点燃了魂火,还跟无数人魂魄交融最终汇聚而成的魂火,你也是靠这样的魂火才能进来。” “什、什么魂魄交融……”远坂爱龇牙:“又对我口花花起来,当心我告诉丽,看她怎么教训你。” “她能马上出来教训我,那我高兴还来不及。”高德负手叹气,倒让远坂爱也没了追究的心思,至于他为什么能在灰境显露原形,就更懒得琢磨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拜托你跟姚婆婆说说。”高德想了想,觉得这虽然是个麻烦,也未尝不是个机会。 “我会尽快调度力量,解决西岭的事情。”他很认真的说:“作为条件,圣山必须……” 听高德说到这事,远坂爱沉沉点头:“这事你不提,我都会帮你提的。说实话我也很不明白,这事圣山只要派出一位长老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置之不理……哦,不是置之不理,是不想直接沾手,为此还立下了专门的律条。” 不想直接沾手…… 高德细细品了品,脑子里咔嚓炸起一道惊雷,对啊,为什么圣山总是不愿跟这些事情,尤其是仙洲人遗迹有直接关联? 以前他总是下意识觉得,圣山是视凡人为低等生灵,他们只在乎凡人的整体存续。等混沌降临的时候,他们就带着凡人种子躲起来。到魔潮消散,再放出凡人种子重建王朝。 现在听远坂爱这么说,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复杂了。圣山其实并不是不愿直接沾手,而是……不敢? 联想到自己在七号基地都只有二级权限,还是代理,如果圣山的权限更低呢? 一下子想得不是太明白,但高德觉得,这个方向似乎才更合理。 这会自然没办法深究,高德对远坂爱说:“那好,你就告诉姚婆婆,尽量先做好准备。别等我这边事情办完,圣山才磨磨蹭蹭的开始搞,那就太耽误时间了。” “你啊真是把我当丫鬟差遣了!”远坂爱忍不住抱怨,“跟丽一个样子!” “我的就是小丽的,小丽的也就是我的。”高德调侃道:“我们不分彼此,你为什么要分呢?” “你这人呢,胆子可真是不小!”远坂爱气呼呼的走了,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不敢,或者不好意思说出口。 高德楞了会,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的确有问题。远坂爱是小丽的战仆,自己这这么说,岂不是把她也当做自己的战仆了? “怎么会呢?”他自嘲的笑道:“战仆而已,又不是丫鬟。” “这家伙应该知道战仆意味着什么!”中京祖山天庙大门外,远坂爱睁眼,咬着牙低声念叨:“意味着共寝共穴,同衣共食,侍奉至死,终生不渝,他可真是想、想得美!不行,等小姐醒了,得好好告他一状!” 进了天庙,看向殿堂深处端坐在社稷之座上的冠冕少女,虽然秀丽依旧,却毫无生气宛如雕塑,远坂爱眼中一红,又暗暗道:“如果小姐能早些醒来,那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