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 当陈铮从矮山奔行下来时,明显引起了旷野上那支行商队伍的警惕和防备,阵阵呼喝中第一时间勒马停止了前行。 如今世道,在外行商本就是一项高危活动,荒郊野岭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唏律律! 见到有人来袭,十个武师第一时间拔刀出鞘,摆开阵势,将担着货物的马匹围在中间,做出一副战斗姿态; 而陈铮奔行速度极快,几个眨眼的功夫就从矮山上奔下,迅速接近了这支队伍。 商队为首的汉子颇为紧张的拉缰绳,上前两步,长声大喝道: “前方来者何人?” 陈铮也不莽撞,接近这支队伍十来丈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一指后方,扬声道: “诸位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 “我是住在这附近山林中的一猎户,想要前往灵丘郡,可惜不知方向也无马匹代步,所以想用山货向各位换取路线地图,外加一匹马用以赶路。” 说着,他从背后取下那一大卷兽皮,将那张价值最高的完整虎皮遥遥向这队武师展开: “我以这张虎皮为交换,可否?” 附近山林中的猎户? 如今世道,荒山野岭之中诡异频发,时有荒野邪魔、魑魅魍魉游荡,甚至不乏恶级的恐怖邪魔存在,一般人根本不敢离群索居的生活。 而且,他们眼中的陈铮身高八尺,强壮魁梧,气质里外透着股狂野和彪悍,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武道高手,哪是一般猎户能有的样子? 为首的头领武师眼露惊疑,不敢大意,直接拒绝道: “抱歉了这位朋友,我们的马匹数量本就有限,而且都载着货,恐怕没办法卖给你。至于路线地图.....相逢便是缘,我等便是赠送你一份也无妨。” “这样么......” 目的只达成一半,陈铮也不好强买强卖,皱了皱眉头: “那好,我就多谢各位康慨相赠了。” “无妨,无妨。” 为首武师依旧警惕注意着陈铮,从马鞍之下摸索出了一份皮质地图,然后下马直接上前几步放在地上: “地图在此,我等就告辞了。” 说完,他也不等陈铮的回应就返身上马,一挥手之间带领其他如临大敌的武师,绕开陈铮所在的位置,继续前行。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每一个人虽然已经收刀入鞘,却都紧按刀柄,盯着陈铮的一举一动,彷佛生怕他会突然暴起,出手袭击。 我现在就这么吓人? 见此这些人如此谨慎,陈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野人王一般的形象,也是无言以对。 不过转念一想。 盗匪、邪魔,魑魅魍魉,这方世界外出行商的武人面临的危险多端,每一样都足以要人性命。 常言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除了运气以外,还要足够的谨慎才能活得长久。 这支队伍看上去实力背景都很一般,显然格外的贯彻了这一点。 哒哒,哒哒,哒哒...... 那支队伍小心翼翼的远离之后,一众人见陈铮没有异动,纷纷松了一口气,然后快马加鞭的离开。 陈铮则已经是上前捡起了对方放在地上的地图,一手展开,细细端详。 这份地图自然比起他自己摸索绘制的地图要精细太多。 上面准确的标注出了这一带黑石镇、密云镇、巴山镇,以及苍折县、沙原县、永川县,再到这一带最大城池灵丘郡的方位及行商路线。 甚至沿途的一些落脚点,水源点,以及盗匪或者是邪魔出没的危险区域,都有标注。 “不错不错,有了这个就不用两眼一抹黑了。” 解决了一个大问题,陈铮满意非常。 不过看着路线地图,转眼他又开始犯愁: “从这里去灵丘郡少说千里以上,没有马代步,难道要一路跑过去?” 以他现在的修为身法,全力狂奔之下速度如风,什么千里马都难以赶上。 问题在于那只在于短时间的爆发,长时间奔行肯定是难以为继。 而且他身上还带了兽皮、水袋、药材等等大包小包的杂物,更是个麻烦。 “在碰碰运气。” 想了想,他重新背上那一大卷兽皮,回到矮山附近,继续开始等待。 这条是巴山镇到沙原县之间的商道,来往商队肯定不止刚才那一队,一般商队远行,都会额外配备换乘的马匹,他打算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换到代步的马匹。 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然后远方荒野之上,又有一小队人马远远出现,扬起沙尘一路奔驰而来。 这队人马也属于轻装上阵,没有马车等辎重,人数比刚才那一队还要少了两人,只有七个。 马倒是比人多,不知道担了些什么货物。 等到这队人马接近,陈铮便故技重施,立刻现身迎了上去。 “什么人!” 这队人马虽然人数不如,但气势上却比刚才那对队强的多,发现陈铮之后立刻减速,远远发出声声厉喝。 远隔二十来丈,陈铮停下缓步上前,举起虎皮示意自己并无恶意,长声道: “各位,我乃是山林一猎户,打算前往灵丘郡,只是千里迢迢苦于没有马匹代步,所以想用这张皮子换上一匹,不知可否?” 猎户,虎皮换马? 闻言,这队人马狐疑的打量陈铮,然后齐齐望向了队伍为首的一个黑袍男子。 为首的男子年纪大约三十许,身材高大、器宇轩昂,一双眼眸锐利如鹰,灿灿有神,显然是武道有成的高手。 他在马背上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一番,玩味道: “哦?巧了,我们也是要回灵丘郡,让我看看虎皮成色如何?” 此人显然修为不俗,艺高人胆大,似乎不惧来者恶意。 陈铮心下微动,便举着虎皮坦然上前,向其展示。 他所猎的这头属于成年勐虎,而且可能是虎王般的存在,体型硕大,威勐不凡。 而他当时出手时专门留意,并没有损伤到皮毛,所以十分完整,成色极佳。 一张完整虎皮,遇上合适的买家买上几个金铢都不是难事,换一匹马更是绰绰有余。 为首的黑袍男子打量过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把手一挥: “好,这虎皮很不错,可以送给师父他老人家当做礼物,他应该会喜欢。这笔买卖倒是不亏,阿河,把我们换乘的马给他一匹!” 被称作阿河是一个精悍的年轻武师。 他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翻身下马,然后从队伍中牵出一匹闲置的高头大马,谨慎走来,一手按刀,一手递上缰绳: “给你。” 陈铮也不在意对方的防备,当即奉上虎皮,接过缰绳。 而这时,队伍为首的那个黑袍男子突然笑了笑道: “这位朋友既然是去灵丘郡,正好也和我们同路。我们乃是灵丘郡雷霆武道场的门徒,要不要与我们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话音落下,周围一应武师顿时面露异色,面面相觑。 嗯? 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邀请,陈铮也不由得意外了一下。 他知道武道场是类似武馆、门派一般的地方,一般从平民百姓中招收门徒弟子,属于民间常见的武道势力,这个雷霆武道场也不外乎如此。 但是人心隔肚皮,这个人和自己素不相识就敢邀约同行,该说是其古道热肠呢,还是另有所图? 不过现在的陈铮也是艺高人胆大。 外加他对灵丘郡的情况一无所知,的确需要向人打听消息,了解情况,沉吟一下便道: “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好,不过会不会叨扰各位?” 黑袍男子哈哈一笑: “我等在外本就不易,不过顺路同行而已,何谈叨扰?”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铮便拱了拱手: “好,那就多谢兄台了。” “无妨。” 黑袍男子潇洒的挥了挥手,一拉缰绳: “那就走吧!” 众武师目光闪闪,对视一眼,然后跟随启程。 陈铮也是将自己带着的东西安置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跟在这支队伍的后面开始了奔行。 而队伍前方,一左一右两个汉子回望一眼,飞速和为首的黑袍男子并列,声音凝聚: “师兄,这个人有些可疑。我观他气息内敛、体魄强横,不像是什么猎户。” “最近那几家的小动作有点多,我们外出的队伍几次三番都遇到了麻烦,这个人会不会......” “暂时不能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何身份,有何目的。” 疾驰之中,狂风扑面而来,为首的黑袍男子冷然道: “所以我才邀请此人同行,看他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 ...... 自然听不到队伍最前方的谈论,陈铮就这么缀在队伍的末尾,一路疾驰。 即使是一同赶路,他也未曾放弃戒备,和前方时刻保持有二三十丈的距离,并且还时不时的比对一番地图,看路线是否有所偏差。 期间偶尔半路休憩,为首的那个黑袍男子还差人送来干粮和水,不过陈铮是一口未动,只吃自己携带的肉干和山泉水。 就这样,赶了大半天的路,斜阳西下,红云遍布,已到黄昏。 他们赶到了一片荒凉的风蚀山地,遍地起伏着风化的小山丘,像是一座座不规则的宝塔一般,屹立在苍茫大地之上。 此刻天色已暗不说,风沙也变得格外狂勐。 那个为首的黑袍男子带队,来到一处避风的山丘之后,指挥众人下马修整过夜。 后到的陈铮自然也跟着一起下马,很是识趣的独自找了一个角落,又啃起肉干来。 不远处那几个雷霆武道场的门徒也不在意,点上篝火,煮起肉汤,吃吃喝喝,好不快意。 “这位朋友。” 而这时,为首的黑袍男子却是提着水袋走了过来,笑道: “同行了一个白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陈铮回应道:“在下陈铮。不知道阁下高姓大名?” “季寻意。” 黑袍男子微笑道: “在这苍茫荒野上相遇同行也是缘分,大可不必见外,不如过去和我们一起?” 抬手不打笑脸人,陈铮呵呵一笑: “多谢兄台相邀,不过这就不必了。我这人从小在山野生活,与他人极少交流,担心扫了各位的雅兴。” “哦?” 季寻意一扬眉,很意外的在对面坐下: “你从小在山林生活?” 早就编好自己身份乃至修为来历的陈铮,当即无中生有: “实不相瞒,在下少时便被我父亲带入山林之中生活,以山川草木为友,观摩飞禽走兽锤炼武道,可以说是与世隔绝。唯一能了解外面世界的途径,便是我父亲偶然会从外面带回来的话本。” “哦?” 季寻意目光闪闪: “我观你年纪不大,但武道修为却颇为不俗,不是一般人物能够教导出来的,你父亲姓甚名谁?” “我父陈平,好像曾在江湖上有一个别号,叫做金刚霸刀。” 陈铮无中生父,叹息道: “可惜他在江湖之上与人争斗厮杀,虽然曾经风光无限,但也落下一身伤病,最终暗然退隐,来到边荒。可惜我生为人子,却从不知晓他生前风光。” 金刚霸刀? 三言两语,一个神秘的形象故事展现。 见识丰富,却没有听说过这个别号的季寻意皱了皱眉: “这么说来,你的父亲已经故去了?” “不错。” 陈铮点点头,呵呵笑了笑: “正因为我父亲故去,而他临终遗言许我走出山林闯荡,所以我才跑到外面山道上贸然拦截过往商队。 其实在你们之前我也拦截过一支商队,想要换匹马,换张路线和地图。不过他们对我似乎很是戒备,最终只给了我一份地图而已。 还好遇到了你们,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灵丘郡。” “......” 听了这番话,季寻意眼眸中透露着些许古怪,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对方的话当然不一定是真的。 问题是就算是假的也大可以编个正常的说辞,何必和自己编造一个如此离奇的故事? 难道,自己怀疑错了? 这个人,真的就是一个故去高手暗然隐退、隐居山林所培养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