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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只是看了七天七夜的书

  剑冢。  悬崖边阁楼。  阁内灯火通明,地板中间凿开了一条通往深渊的青石阶梯。  走下阶梯就能观想悟剑,能凭借目力看到的都是三品以下的青锋,三品以上,深葬渊底,唯有凭借剑意唤醒。  顾平安斜靠墙壁,有微弱的光线从木板间隙流泻下来,他手捧古朴卷轴,认真观阅。  这是春秋大战遗留至今的先辈手稿,讲述着一柄柄剑的来历,包括每柄剑所蕴含的剑气。  “公子……”  司琴推开门,手里拎着饭盒。  为了不打扰公子悟剑,她们在客栈休息。  见她一脸气愤,顾平安问:“怎么了?”  “嘴贱的卑鄙小人,害得公子落下狂妄名声,到处都在议论,说公子枉读圣贤书,眼里没有丝毫敬畏。”  司琴越说越生气。  顾平安亦如寻常,慢条斯理道:  “简单一句谣言,不费精力,就能把我捧上山巅,冷眼注视着我坠落,何乐不为?”  “人嘛,往往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他们本就认定我狂妄无礼。”  司琴怒意消散,美眸眯成月牙状,突然笑得很开心。  她戏谑道:“某位小人真是料事如神,他还真猜对了。”  王剑之下,予取予求?  你低估公子了!  顾平安笑而不语,他有绝对的自信拿走一品剑,初登悬崖,两袖剑气滚荡,意识观想到深渊底部。  也就是说,他抵达剑冢的霎那,就能取走一柄一品剑。  但不是他的目标。  “公子,何时下去?”司琴看了一眼青石阶梯。  “不急。”  司琴疑惑,“你自己说了,只会在剑冢待十天。”  顾平安望着她,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听过祭剑吗?”  司琴啄了啄脑袋,悠悠道:  “走入歧途的剑客会以身殉剑,以血养剑,据说几百年来,深渊安葬着很多癫狂的悟剑者,甚至还有五境剑道大宗师。”  顾平安继续盯着她。  司琴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剑身残留着一丝气血,经年不散,一丝一丝积攒起来,磅礴浩荡!”  “血染春秋平千里,以邪术吸收气血,储藏在逆置漩涡!”  顾平安颔首赞许。  “我好激动……”司琴手忙脚乱,差点打翻了饭盒,勉强镇定,清美脸蛋红扑扑的。  公子最厉害的秘术,就是这门血染春秋平千里!  准确来说,是公子推演改良过后的。  任何姬氏血脉在金刚境时施展且听凤吟,一拳后都会气血衰竭,一拳定生死。  能想象吗?  当公子一拳接着一拳,持续不断,对手该是何等的窒息?  震撼中绝望!  况且九阳曜日这些顶级功法,也非常消耗气血。  这门邪术,至关重要!  “能吸收多少?”司琴眼巴巴。  顾平安简而言之:  “暗杀那天吸收‘一眼’,我估计现在能吸收‘半井’。”  司琴抚摸自己的眼眸,又张开怀抱比划了水井大小,眼睛瞪得像铜铃,鲜嫩的嘴唇颤来颤去。  “这……这……”  “走吧。”顾平安觉得好笑,叮嘱道:  “你没领悟剑意,别在深渊久留。”  司琴晕头转向,想着赶紧跟殿下汇报喜讯,提着裙角快步跑了出去。  半井!!!  能挥出多少拳?  待她走后,顾平安打开饭盒,安静用膳。  剑冢之行应该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收获,但他内心没有掀起多少波澜,轻舟唯有淌过桂花宴,才能站在舟头回忆旅途的喜悦。  一边咀嚼菜肴,体内始终驱动逆置漩涡,掌心三窍穴红点闪烁。  距离越远,效果越弱。  但这是他有意为之,经年不散的气血杂质太多,必须缓慢剔除。  ……  六天后。  三百骑日夜兼程抵达秦家剑冢。  朝廷靖安司副司长金奎亲自率队!  他记得临行前圣人交代——  “叛国者失败后恼羞成怒,兴许会授意公主府大开杀戒,以他的阴险狡诈,保不齐会在洛州边境放火烧天。”  “金卿,你亲自坐镇洛州,莫要让叛国者阴谋得逞。”  “记得言语揶揄姜锦霜,称赞西蜀嫡公主眼光超然,觅得贤才。”  金奎无奈应下。  圣人向来英明睿智,可针对顾平安时,恨不得摧残躯体再侮辱灵魂,仿佛他罪恶滔天。  急促马蹄声,小镇陷入安静,来自天南地北的剑客噤若寒蝉。  就算洛州封疆大吏在此,也得向金副司长低头。  执掌诏狱,疤面判官!!  多少四境强者进了诏狱,也得跪在判官面前痛哭流涕。  巍然站立,压迫感十足。  仅半炷香,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带领族人亲自迎接,正是当代秦家主。  秦家主无愧剑道巨擘,以霸道剑意踏入五境,周身剑气如蛟龙摆尾,刻意收敛依然横溢四方。  “金司长,有失远迎。”秦家长负手在后,嗓音如黄钟大吕。  金奎抱拳执礼,笑着说道:  “金某陪着宣平侯府麒麟儿前来试剑。”  秦家长审视着江久哲,颔首道:  “是剑道苗子。”  寒暄过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剑冢。  两人并行在前,金奎压低声音问:  “秦老,顾平安情况怎样?”  秦家主面不改色:  “在阁楼看了七天七夜的书籍,至今没有试剑。”  外界指摘谩骂,他心里门清。  张太岳欣赏的人物,岂会虚浮?  他很熟悉老友,几乎不曾赞扬过后辈,信中却足足提了好几句。  不过剑冢位于大乾境内,秦家做表面功夫也得推波助澜。  金奎走近几步,悄悄问:  “秦老,你觉得他能唤动什么级别的利剑?”  “谁问?”秦家主抬了抬眼皮。  若是圣人问,他只会答“黄口孺子狂妄跋扈,一定空手而归”。  “金某私问,绝不同外人提起。”金奎表情严肃。  秦家主注视他半晌,一字一顿道:  “二品。”  金奎面色骇然:“何出此言?”  “站上悬崖,剑气入袖,却未环身,三品之上,一品之下。”  秦家主语气平淡中又透着笃定。  金奎脸颊的疤痕扭动了几下,心绪剧烈起伏,嘶哑问:  “秦老,确定吗?”  秦家主不置一词,他不会留下话柄。  但沉默表明了态度。  金奎脊骨发寒。  刚到剑冢,胜负已定?  他都不敢想象圣人会是何等滔天震怒!!  二品剑,绝对是江久哲的极限。  其实能取走二品,俨然剑道悟性超绝。  可一个是打小练剑,侯府聘请宗师教导;一个是几月前刚刚开脉。  同是二品,天赋层面差距犹如天堑啊!  金奎摒弃思绪,只能摇头苦笑,寄希望于秦老判断有误。  否则,圣人又给自己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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