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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席间画符如游龙

  景夫人见到侄女景黎对沈醉没有男女之情,她心中又是释然又是惋惜。  景黎这个孩子自小性子便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稍微长大之后,天天在外疯跑,跟男孩子没什么两样。  等到十三四岁后,不知道为何迷上了书写符箓。整日里将自己埋头于书案古书之间,废寝忘食。  后来连学塾也不去了,为了学习画符的技巧,常年不在家中,只在僻静之处或是深山中游荡,为的是寻访真正的世外高人。  如今数年过去,虽然听她说在符箓方面已有小成。可是作为女儿家,十七八岁的年纪,早应该谈婚论嫁了。  可每每与她讨论,这小妮子都有一堆话等着自己与她叔父。人小鬼大,嘴皮子溜着呢。  所以这次景夫人也想借着机会,看能不能有人能劝劝景黎,让她能收收心,挑个如意郎君,成亲后嫁为人妇,这样也好让人放下心来。  侧厅里早就上了不少美味佳肴,那些容易冷的菜,在夫人和景小姐到来后,都开始陆陆续续地上齐。  景县令看着十分满意,于是举起酒杯,对着席中众人道:“今天实在有缘,能遇上沐姑娘和沈公子,实在三生有幸。本官先敬你俩一杯。”  宛儿和沈醉同时站起,“大人言重了,若不是您,咱们恐怕也难脱那群蒙面人的毒手。”  景县令摆摆手,“这些都不说了,总之沐姑娘的恩情,我是记下了,吃菜吃菜。”  沈、沐二人在景县令的热情邀请下,也不再拘束,席间有说有笑。  酒至半酣,坐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少女景黎开口道:“沈公子,听叔叔说你对字画也有涉猎,不知道是真是假?”  沈醉本来以为这位官宦家里的小姐,率先开口定然不会找自己说话,没想到竟然直接点起他的名字。  沈醉敛容回道:“只是平素喜欢,不曾多花时间。”  青衣少女听后,眼神放出异样光彩,“既然如此,定然对于笔墨纸张有所了解咯?”  “略懂。”  “那便请沈公子来我书房看看,我每次画引路符的时候,转角总是有些凝滞,不知道是用笔的原因,还是纸张的缘故。”  “小黎,菜饭刚刚上桌,且先让沈公子吃些,稍后你们再探讨不迟。”  高马尾,穿青衣的少女,可是着急的性子。  她向道之心诚挚,也不拘泥于繁文缛节。她站起身来,“不如这样吧,我把黄纸和符书拿来,请沈公子帮我看看。”  “小黎,别太不像话,哪有这样的。”  景县令眉头皱起,显然对侄女这般做派有些生气。  不想少女丝毫不为所动,她从小在府中长大,叔父和婶娘与她自己的亲身父母没有分别,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脾气。  说起来,叔父生气还没有婶娘有分量呢。  做事从来我行我素的少女,才不将县令叔父的愠怒放在心上。  只见她飞身跑出去,越过门槛,脚步在廊道上越来越小。  夫人手持酒杯,歉意道:“两位贵客别见怪,我家小黎从来这般,从小就不受约束。只要是谈到符箓仙道,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宛儿轻轻摇头,“没事的。”  话音刚落不过几个呼吸,众人便听到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姐,慢点······”  外面是那位身穿狐裘背心的管家景泰,此时他正端着一盆下面点着炭火的火锅,准备送上来。  景黎经过他身边时,差点碰翻了菜肴。  少女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一大堆笔墨纸砚,还有几本厚厚的书籍。看起来都是些古书。  “小黎,你先让大家吃完饭。”  景县令又发话了。  青衣少女摇头,“好不容易有个能请教的人,叔父你就别阻止我了。”  少女说着话,开始动手收拾桌上的饭菜,将她和沈醉身前的菜肴都交给站在旁边的侍女。  等到将桌子空出小半边后,景黎铺开黄纸,将一方古砚打开,倒上些清水,开始磨墨。  沈醉有些哭笑不得,要说宛儿虽然性子与这少女有点相像。可在方方面面,还是宛儿更加讨喜点。  宛儿是那种能看透人心,知道世情冷暖的通透温婉,同时还有着赤子之心。  可是眼前姑娘,倒是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只要是喜欢的,想做的,都会努力去争取。尤其是对于古书符箓,真有一股“痴”劲。  要是将宛儿比作外圆内方,那么这名叫做景黎的少女,就得全是棱角,让人只能远观。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她自从有能力独自外出后,在家的时间很少。她所去的地方又多在深山老林,远离世俗之地。  所以她的性子也越发直来直往,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不屑于去掩藏心思。  少女景黎拿起一支狼毫笔,伸出纤细手指捏了捏笔尖,随后饱蘸墨水,开始画符。  本来看上去高挑柔弱的少女,持笔后气势浑然一变,好似剑客握住名剑,心中意念几乎凝为实质。  只见她纤手连带笔尖,都透出丝丝缕缕的金色涟漪。即便所用的都是普通材质的笔墨,书写在寻常黄纸之上。  可是她笔走龙蛇,肆意飞扬。那股磅礴气势,如同万马奔腾,又如钱塘大潮一线滚滚而来。  她书写出的字迹图案,隐隐悬停在黄纸上。每当下一笔落下时,都好似滴水入河,一圈圈微波涟漪荡漾开来。  随着时间流逝,又缓缓归于平静,宛如古井深潭。  普通人或许只能看到她在纸上写写画画,可是本来身为仙人,如今又有武道底子的沈醉,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少女景黎画符箓的手法,定然师从名家,不然不会如此婉转如意。  沈醉不禁暗自点头,凭景黎的年纪、悟性和天资,若是在山上宗门,后起之秀多如过江之鲫的情况下,也丝毫不会被掩盖光彩。  宛儿虽然看不懂黄纸上的符箓,可是她能看懂沈醉的表情。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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