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令人窒息的停顿。 “外面那些人对我和你根本毫无威胁。”涅塞语气生硬,顶着剧烈饿意扶着墙,把自己向上挪。 他本就是整个黑钥匙术士协会向这个偏僻据点“夜鸦堡”委派的高阶术士,统领此处所有咒法事务——虽然他非常明显的消失了数天,这个位置多半已经被人取代了。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现在这里的那些守卫、学徒、自鸣得意的牧师、年轻的土著术士和咒术师加起来都未必是现在他的对手。 更别说是邪神伊佛灭的对手了。 “我可以对自己变形,甚至更容易套取情报。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自行传送离开。”他又向上挪了一阶。 他目不斜视,屏住呼吸——尽管这越来越难——慢慢地让自己离开浓香萦绕的区域。“你根本没必要杀他们。” “杀。也可以。”伊佛灭毫无情绪地道。 “老师让我们来收集有关‘阴谋的黑影’的信息。不是搞大屠杀。”涅塞反驳道。 这话有个漏洞。以查也没说不是。 “以查因特……”伊佛灭沉吟着,似乎没有发现那个漏洞点。 “我打算去找五先知。”涅塞抢先说道。“无论如何,五先知毕竟做出了黎明之战的预言,而两种预言都和阴谋的黑影有关。去找他们总没错。” “可以。” “我自己去。” 伊佛灭毫无波动。“可以。” 这是个预料之外的答案。涅塞怔了一下,盯着伊佛灭。 破坏之手是否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并不想让伊佛灭过多的参与在此次活动中。破坏和毁灭之神视人命如草芥,这样一位邪神的过度活跃,也许会为他的故土降下可怕的灾厄。 但没想到伊佛灭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你同情。” 伊佛灭不能视物,却仿佛在注视着他一般。“我了解人类。但无意将他们跟我们一视同仁。” 话音尚在回荡,魔神再次突兀地消失在原地。 涅塞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扑向窗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目睹整个夜鸦堡内血流成河——毕竟从他的估计来看,伊佛灭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件事。 还好没有。伊佛灭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涅塞视线向下快速一扫。 塔下一侧站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白袍牧师。另一侧他一眼认出夜鸦堡的堡主奥雷多——正穿着他那套光亮如新的镶金纹饰盔甲。 五个咒术师站在堡主周围。最小的年龄也不低于三十。他认得其中的每一名。他们的暗色衣袍内能量鼓胀,有各色光芒透出。 护卫有一队——应该是最顶用的一队。 一半手持轻盾呈扇形散开,位于所有人最前方。另一半端弩分散两翼。 另有十几个看上去精明强干的学徒身穿密缝的鳄鱼皮甲,手持各种工具,站在队伍侧后,几个面熟的优等生都在其间。 涅塞心里清楚,这些已是夜鸦堡能出动的所有精锐。 几个咒术师和奥雷多低头说着什么,似乎没有着急想进塔内的样子。 仔细看去,堡主奥雷多和牧师之间的阵型还有一个空位。 他们在等人。 在等的应该是……不。 一定会是。 那位新的,来接替他的高阶术士。 没有这样的一位术士,他们应该不敢来与一名恶魔战斗…… 不过他们集合的真快…… 饥饿压的思维变形。 忽觉身后有阴暗能量波动。 涅塞忙反过身,伊佛灭在一个很近的距离出现。 恶魔之间位格压制的威势差顿时令他一阵胸闷。 “破坏与毁灭之神。” 他努力仰起头直视他。“你改变主意了?” “我并不在乎我参与与否。只要能完成以查因特的委托即可。” 伊佛灭高昂头颅,喷出气流。“我对你的任何方案。都没有兴趣。但如果你能独自完成。我的主意无关紧要。” “我一定会完成老师的嘱托。”涅塞用谨慎而冷淡的语调回道。 “很好。我不会。再干涉你。 不过。” 伊佛灭将一只巨爪拍在他肩膀上。 重的要命——肩膀肯定立刻肿了,不过涅塞一声也没吭。 一只大手在他眼前摊开,那是伊佛灭的人臂。 手心中有一柄形式古朴,牛角形的尖头锤和一枚血红钢针。 “这两样东西。供你使用。” “是什么?” 涅塞没有动。 “以查因特,让我们互相注意安全。”伊佛灭毫无波澜地道。“我的安全。你不必注意。但我要注意你的安全。取走吧。” 涅塞并不犹豫,直接将尖头锤拿起,左右查看。 果然见到在横截面较粗的那侧有一个色泽较深的牛头标记,标记笔划转折处冒出缕缕细微黑烟。 “破坏与毁灭之神的标记。武器?” “拿上它。你可以我的使徒名义。行走人间。”伊佛灭的声音陡然变得空旷深沉。“我的信众看到这个标记,就会帮助你。” 随着伊佛灭话语落下,涅塞顿时感觉从手心至尖头锤间产生了一股无形暗流,将他们连接。 毁灭与破坏之使徒。 也会引来对应领域的仇敌无疑…… 信奉伊佛灭的教徒,也绝不会是“说帮助就帮助”的类型。他们所理解的“帮助”,也未必和正常人相同。 但无论如何,都是一波新的助力角度和信息来源。 涅塞注视着尖头锤弧度上那道歪歪扭扭的晦涩异光。“它叫什么名字?” “裂实之击。” “裂实之击。” 涅塞重复一遍,将尖头锤别在腰间。又自那粗糙的手心拿起那枚钢针——它像一小簇凝固的鲜血。“这个呢?” “你要召唤我的力量时,用它蘸取你的血液即可。” 伊佛灭的手臂无声无息地缩了回去。“只是记住当被如此召唤出现,我只会带来破坏和毁灭。” “为什么?” “呼神之器。器领神职。” 伊佛灭冷漠说完。 黑烟一卷,魔神身影消散。 涅塞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他不会再次降临了。 他收起血针,再次向窗外看去。 夜色沉郁。 森林被风抚出平缓波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间午夜。 远处,有一身罩灰色斗篷的身影向这边快速靠近。 地砖灰青,那人的身影也是灰青。 在物质视野中,几乎完全无法分辨。 但在能量视野中—— 那人浑身流光溢彩。 犹如披星戴月而来,拖出十几尺华丽尾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