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死了。”　　 李四与儿时玩伴张三出来叙旧，却得知了这个意外的消息。　　 “……节哀。”李四一时语塞，犹豫要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张三先开了口：“你记得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李四记得。　　 那时他们两还是邻居，张三母亲去世的时候被人发现行为怪异，从来不化妆打扮的她画了很浓的妆大大方方走在街上，附近很多人都看见了，当时以为是夫妻吵架或是出轨出走，直到有人在河边发现张三母亲的尸体——脸被抓花了，而她自己的双手手指上都沾着已经干透的血迹。那场面太过诡异以至于在当时闹得小有“名气”，住那一带的人都知道，李四忘不了。　　 “难道叔叔他也……？”李四试探性的提问，总不会那么邪门是一个死法吧？　　 “被人发现在河边，脸抓花了。”张三叹气，“生前也被人看见化了妆走在街上。”　　 “……”　　 活见鬼啊！李四说不出话。　　 “唉，不知道哪天就轮到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四不解。　　 张三喝了口茶水：“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给你讲。”　　 张三的奶奶年轻时候是被迫来我们家的，说好听了是出嫁，其实跟被卖了没有区别。生了三个儿子，好不容易把三个娃拉扯到长身体的年纪，赶上连续几年地里收成不好，家里人发现养不起了，就打起了歪主意，让张三的奶奶做起了村里的皮肉生意，没有现钱就拿些米面土豆粮食来换。那年头的女娃儿也没有别的出路，想到为了养自己的孩子，也就忍了。　　 然而这家人并没有收手。　　 对当年的村里人来说，这来钱养活自己太容易了，比种地轻松的多，儿子们长大了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这是他们母亲为了家庭所做的牺牲，他们认可母亲这种伟大的牺牲——直到他们成家后也依然如此。　　 “你是说，你母亲也知情，但也没有阻止？”　　 张三默默点了点头，想继续说但仿佛又要给自己做思想工作，摸了摸口袋，给自己点上了根烟。　　 “你知道，我不是很早就出来打工了吗？偶尔回趟家，就会看见奶奶坐在梳妆台前傻笑，以前我啊只觉得是奶奶爱美，特别喜欢那个梳妆台。”张三顿了顿，眼角有些充血泛红，“后来我才知道有时候村里的老光棍还会找上门，村里已经没有什么年轻人了特别是女人，为了解决生理问题……”　　 李四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对张三来说可怜与可恨的对象都是自己家人。　　 “直到奶奶跳了河我才明白过来，她或许已经半疯了，对着镜子是在确认自己还是不是活的像个人吧……”　　 “而那个梳妆台就收在我父母那里。”　　 “你的意思是……”　　 “有怨气是应该的，东西我送去了一个庙里，希望和尚能好好送我奶奶上路吧。”　　 “虽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张三顿了顿，补上了一句。　　 一阵沉默。　　 李四听的心情复杂，他不抽烟，只能给自己满上酒，看着对面的张三皱着眉头一口又一口的抽烟。　　 一根烟的时间后，张三又开口道：“我爹那两个兄弟，出了村子后在别的城市打工，一个工地上出事故被砸，一个遇上交通事故走了，都是头被砸的一塌糊涂。报应啊，都是报应。”　　 李四明白了张三说的轮到他是什么意思，但又不知如何安抚才好。　　 张三像是明白了李四的心思，“我只是觉得需要把这个事情讲出来，你不用想太多。哪天要是我不在了，记得给我烧点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