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想找你商量个事儿。”张三小声和眼前的李师傅打招呼，“不知道大师方便不方便？”　　 这里是z镇，一档小众、上不了台面的网络综艺节目录制现场，请了各类“专家”来给投稿观众解惑，可以理解为想模仿当年的《走进科学》，但是更不科学，只求抓眼球有噱头。　　 李师傅便是其中一位“专家”。　　 别人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多少还是有点东西在的。　　 他可以看见“东西”。　　 但是呢他只能看见，除了看见外什么也做不了，最多就是告诉你“这个人身上跟着不干净的东西”，剩下的要问他怎么办，那他也只能凉拌。　　 可对张三来说足够了，他想让李师傅帮他看看自己的老婆。　　 张三的老婆在家不定期就会四肢着地，跳上沙发或是餐桌上，发出动物般的低吼，会伸手抓挠接近的人；又或者满屋子来回乱窜，旁人插手不了，也摸不清规律，只能等她自然恢复。当然张三也带她去医院检查过，可医院的结论是精神健康。　　 他听人说这是被动物附身了，正好遇上这档节目在附近拍摄，就想去碰碰运气。　　 “哦？你家有这种事可以跟节目组投稿啊，正适合，大家一起帮你解决。”李师傅听张三说完缘由后回答道。　　 “这……”张三有些犹豫，支支吾吾，“这不太好吧……我、我不是很想把隐私暴露在网上。”　　 “行吧，不过我只是看一眼，别的什么也做不了啊。”　　 “没事没事！能看一眼就好！如果确定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我再想办法找人给她治疗。”张三很是感激，生怕李师傅跑了，“那这样吧师傅，你这边忙完了我请你吃个饭，然后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就看一眼，看一眼哈！”　　 李师傅参加节目也就是混口饭吃，闲着也是闲着，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而且这种小节目经费不多，不是冷掉的便宜盒饭就是餐食自费，能蹭一顿饭也不错。　　 到了约定的时间，张三与李师傅就近找了一家小店简单吃了一顿。　　 结完账，张三起身道：“师傅，我们走吧，我家离这儿不远。”　　 李师傅擦擦嘴，也起了身：“你刚才一直在附近等吗？”　　 张三点头：“这样你大概率能遇见她被上身的样子，我怕她平时正常的样子是没被附身的，这样就白跑一趟了。”　　 “你不是说找不着规律吗？”　　 “是摸不着头脑，但那是找不着什么时候恢复的规律。我出门时间久了她就容易发作，您看，不是有种说法说那些奇怪的东西怕阳气重嘛，可能附身我老婆的动物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些只是我的猜想啊，不一定对。”张三顿了一顿，补充道。　　 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李师傅想，那就过去看一眼呗。　　 张三家确实离得很近，是自建房，房屋建造风格来看稍稍有些年份了。　　 进门后张三什么也没说，小心观察着屋子里的状况。　　 “爸，你回来了。”张三儿子听见动静，从小房间一侧探出头。　　 “嗯，你妈呢？”　　 “……”儿子不语，眼神示意厨房的方向。　　 张三懂了，看来今天也发作了。　　 ——哗啦！　　 厨房及时传来了张三预料之中的声音。　　 张三回头，确认李师傅在他身后，示意李师傅在门口远远看着就好，毕竟他也不知道今天他的老婆会是哪种状态，会不会抓人伤人。　　 张三儿子缩回了房间，张三与李师傅保持一定距离在大堂里等待。　　 一只手从黑灯瞎火的厨房里探了出来，贴着地板，接着是另一只手，随着一阵低吼与吐息声，四肢趴地的“动物”就从暗处露出了全身——是张三的老婆，如果不是四肢着地，看起来完全是正常人的样子。　　 “动物”就在厨房门口徘徊，死死盯着张三。　　 几圈后，她和李师傅对上了眼。　　 李师傅并没有看到她身后有不干净的东西，而她看着李师傅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疑惑，反复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是谁。　　 就这样僵持了五分钟？十分钟？“动物”似乎觉得没意思离开了，张三的老婆混身一送，趴倒在地。　　 李师傅见状，不敢轻举妄动，看向张三。　　 张三上前看了一眼：“没事了，师傅，你陪我出去抽根烟吧。”　　 张三小心带上门，留了一条缝用于观察他老婆没有过来偷听他们。　　 “怎么样？”　　 李师傅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您确定？”　　 “确定，她身上干干净净的，和你一样。”　　 “……您真的没有看错？”　　 “没有。”　　 “……好吧。”张三很失望，一时呆在原地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辛苦师傅了，这……您住哪儿呐？我送您回去？”　　 “不用不用。”李师傅觉着也就看了一眼的事，没帮上什么忙，“剧组定的地方也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那我就不送了。”张三看了一眼房内。　　 于是两人点头告别。　　 李师傅在结束了这次工作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城市，两人再无交集。　　 两个月后，恰逢与一位z市出身的工作人员共事，休息期间闲聊打发时间便提起这件事。　　 李师傅一开始只是为了找话题，没想到那位工作人员真的认识张三。　　 “你外地的不知道吧？他在我们当地还小有名气呢。”　　 “小有名气？怎么回事？”　　 “他啊，天性好玩，结婚后出轨了好几个人，但又舍不得与原配生的儿子，于是就把老婆逼疯了；老婆疯了以后他就收敛了，本来是留老婆在家照顾儿子的，现在还得操心老婆有没有发作伤害到宝贝儿子，除了正常打工上班他都不敢离开家太久。现在啊成天在外面跟人说自己老婆被狐狸附身了，想找人治病呢。”　　 “这……他老婆不离婚吗？”　　 “想离还能有今天？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挺配的吧，也不知道他老婆是真疯假疯，反正看起来日子又能过下去了。反正咱就吃个瓜，也不用懂他们的心理。”　　 “也是，也是。”　　 李师傅应和道。没想到自己遇上的以为是中邪的事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件家事罢了，可真是走近科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