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听说过鬼市吗？”　　 “听说过啊，就是卖古玩的夜市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来路不明，卖家买家各凭本事。”　　 “嘿！我说的可不是这鬼市。”张老头鬼鬼祟祟，“我说的是可以交易鬼的【鬼市】。”　　 “哦？买卖鬼？鬼也能交易？”　　 张老头得意：“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　　 老李来了兴趣，沏上茶：“那你给我说说，那个鬼市是怎么个鬼市？”　　 “那是我姥爷小时候的事了。”　　 “你姥爷小时候？那得多久以前了啊！”　　 “诶，你别插嘴！还听不听！”　　 “听听听，你说你说。”　　 “就说那会儿啊他们那地儿有个有钱的大地主，人有钱到了一定程度就容易想有的没的，越有钱越舍不得钱——想长命百岁了啊。”　　 “哦？那么老套的开局？然后那个地主就去鬼市买了个可以续命的鬼？”　　 “对，又不对。”　　 老李往后一靠，他倒要看看张老头要怎么装。　　 “对，是因为确实是要买鬼续命，有的人命数未到就亡了性命，那样的鬼身上的寿命是多余出来的。”张老头竖起食指，“而不对，就不对在寿命不全是从鬼身上收来的。”　　 “这意思是……？”　　 “活人的也收，收阳寿啊。”　　 “这鬼市里不是卖鬼吗？为何要折人养寿还能买卖？”　　 “很简单，没有那么多条件合格的鬼。”　　 本来向后靠着椅背的老李被吊起了胃口，又向前探出了身子：“诶？那不就变成了卖人了吗？和鬼市有什么关系？”　　 “人呐，也没有那么多条件合格的人。所以那些人的阳寿得用野鬼补上，相当于你把你的寿命的账做平喽。”　　 “还有这一手操作，这鬼市不简单啊。”　　 张老头点头：“和城里的不一样，那算是村落里的野集市吧。听我姥爷说，村里的鬼市最早起源于一个老神棍，村里的人无论大事小事都有求于他，经常在他家门前那条路上排队，后来那老神棍索性问村里要了边上的一处地，划出来专门让徒弟们接待人，这样一些小病小事就不用劳烦他老人家本尊出面，也不会将自己的屋子搞的乌烟瘴气。”　　 “久而久之，那片地儿就变成了那一带远近闻名的集市，不管你是真神棍还是江湖医生，最后都是凭本事获得一席摊位。那老神棍仙逝了之后，就由一名徒儿接管了集市，而可以以鬼续命的，也是这位徒儿。”　　 “这弟子有这么厉害的本事，怎么以前没冒头呢？”　　 “还不是有师傅压着？他玩的那套邪门啊，被老神棍训过好几次，以为他改邪归正了吧到头来全是装的。”　　 “图什么呢？”老李不懂。　　 “谁知道呢？那徒儿从小就被人收养，少言寡语的，可能天生就是那么偏执的人吧。”张老头继续说，“也有说他是为了钱的。就我说的那地主家啊，据说是和老神棍有缘，靠老神棍救了命发了家，于是把老神棍的住所视为自己的风水宝地，宝贝的很，那徒儿接管了集市也就是继承了和地主家的人脉关系，这可比帮村民看看小病算什么良辰吉日要有钱的多呐。”　　 “但我听说，做这种逆天改命的事不是会反噬到自己身上吗？那徒儿这么干就一点事儿没有？”　　 张老头盯着老李：“有，都有。”　　 “要说地主家的傻儿子这个词怎么来的呢？地主想续命，傻儿子想要钱，这鬼市啊就是从那会儿成了真正的鬼市，方圆几里地的都知道这里靠稀奇玩意儿可以赚钱，什么牛鬼神蛇都来了，渐渐的就没有了村民的事儿，成了地主与富贵人家专用的地下交易场所。”　　 “这意思是那时候起开始专门做鬼的交易了？”　　 张老头点头。　　 “这世间竟然有那么多鬼魂可以买卖？……诶不对，能买卖之前得先捉的住鬼，竟然有如此之多的人有那本事？”　　 “谁知道呢？”张老头喝了一口茶，“肯定有骗子混在里面，卖给你一块玉，告诉你你要的鬼就在里面，能助你旺财运，多抽象呐。你觉得没用，回去市场找人退货，嘿！人早跑了！”　　 “所以鬼市里几个老摊主的信誉度可高了，讲究的就是个货真价实。其他的啊，都是流动人口，沾着他们的光分点儿羹。”　　 老李对这故事是彻底感兴趣了，真假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诶，那你继续说说，那徒儿、地主，还有地主儿子的事儿？”　　 “那地主啊，年事已高，续的是命，可是续不了身体的老化，事儿呢就都交给儿子接班处理；而那儿子呢，知道老爷子的做法最终是要消耗活人的，他索性搞了一场大事——让那一带的村民染上了怪病。”　　 “怪病？”　　 “那时候医疗条件不好嘛，姥爷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病，只知道大片村民都中招了，熬不过去的自然就病死了，那魂儿就可以成为地主老头儿续命的材料；而还活着的，得看病对吧？你猜这治病的药在谁手里？”　　 “地主家傻儿子？”　　 “对喽！”张老头说着说着摇起了头，“你说他傻吧确实是傻，神神鬼鬼是不信的，更别提敬畏了，人比他家老头子还心狠而不自知；说他不傻吧他又精得很，他眼里啊老头子就是被那鬼市的神棍给骗钱了，但是因为老头子还活着不好反对，就顺着老头子的意思给自己揽了一笔横财。”　　 “那也太狠心了啊，多少人命呐这是？！不怕报应吗？”　　 “报应？他们要是信报应就不会干这种损阴德德事儿喽！”　　 “就没人来治治他们吗？”　　 “人？富人罩着鬼市，鬼市又养了富人，老百姓谁管的了？”　　 “……那可怎么办？”老李急得不自觉在桌子上敲起了指头，像极了追文追到兴致上却发现作者还没有更新后面的章节一样。　　 “后面的事儿啊，传说性质更多。”　　 还吊胃口呢，前头的故事不也玄玄乎乎的吗？老李觉得张老头这张脸真的欠揍。　　 张老头没有注意到老李眼神的变化，自顾自继续讲故事：“前头不是说了会反噬到他们自己身上吗？结局啊就说是不是他们干的太过火，乱了阴曹地府的规矩，惹阎王爷不高兴了，亲自派了阴兵来收了他们。”　　 “……就这？”老李追的文仿佛烂了尾。　　 “诶，这是结果嘛！你不是想听听有没有的治嘛！”张老头半笑着说。　　 老李放在桌下的那只手已经握起了拳。　　 “先出事的是那老地主，借命借得太多太杂，开始胡言乱语，没了自己的魂儿。”　　 “那不就是老年痴呆吗？”　　 “你觉得是就是呗！别人老年痴呆是记性越来越不好，老地主的‘老年痴呆’是记性越来越好，记的还是百家事，今天是这户人家的庄稼要收了，明天是那户人家的孩子得看病了。”　　 “一开始傻儿子只是觉得爹变啰嗦了，碍不了大事儿，后来啊就越来越严重，老头子不吃不喝，却有力气疯言疯语，还开始砸屋里的院儿里的东西，你也知道骨瘦嶙峋的老人家甩起手来力气有多大、有多疼吧？一般人哪儿受得了啊，家仆们近不了身，只能把疯老头关屋子里。”　　 “这做儿子的不去鬼市请个神棍来救救爹？”　　 “我不说了嘛，他不信这套玩意儿，只是因为鬼市的存在能赚钱，还有专程从外地赶过来的主儿呢，到了他的地界，不得孝敬孝敬他？”张老头似乎在指出老李看文理解得不够仔细。　　 “但他去了鬼市。”张老头继续，“不过不是为了救他老爹，而是去找神棍徒儿确认已经疯魔的爹要是死了会不会影响到他，以及下葬的时候对墓地位置风水有什么要求。”　　 “真是个‘大孝子’啊！”　　 “老地主那会儿精瘦精瘦，皮包骨头，身上好几处已经溃烂成洞冒出脓水了，指甲和手背因为抓砸屋里的东西是破了皮又结痂，结了痂又破，黑红黑红的。傻儿子喊来几个壮汉，那几个壮汉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才敢开门冲进去把老地主架出来绑紧实。”　　 “这是要……？”　　 “要去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