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果然一顿。 瑶雪一人根本抬不起他,便起身出去叫人,好一会儿才带着两个在外面观望火势的学徒回来,一同齐力将临风放回到床上。 不过就算他们再小心,整个过程下来,临风还是被疼的眼前黑了好几次。 …… “你是谁?” 待那可怕的折磨终于过去,临风浑身瘫软,面上的冷汗就像被人兜头浇了盆水般,甚至糊的视线都有些不太清楚。 “我是个医者,这里是棠钰庄的蘅芜堂,萧痕萧先生的住处。” 瑶雪默默为他检查伤口,轻描淡写道。 临风若有所思,“是你们救了我?我在这里躺了多久了?” “具体内情,我不知,公子可之后询问萧先生”,瑶雪扯开他衣襟,检查固定骨头的硬板有没有偏离位置,“至于昏迷了多久,少说也有半月有余吧……” “啊!——” 临风忽然一声呼痛的叫声,打断了瑶雪手上的节奏。 她顿住,望向自己的手。 此时正拉扯住了一段绷带,试图将硬板往里推。 也难怪他会呼痛。 “你轻点……” 临风疼的声音都变成了气音,额前又密密冒出了层冷汗。 “你的伤很严重,必然是要吃些苦头的。” 瑶雪却丝毫不为所动,手中动作继续,且明显加快了速度。 临风被她怼得愣了神,只觉眼前这女子着实冷漠,还偏偏每句话都让他哑口无言,还真……有个性。 …… “看来这欧庄主,是救了我一命啊,他现在何处?我可必须得见上他一面……” 临风思绪转向正事上,慢慢回味着。 “公子可等萧先生回来后,再作询问。”瑶雪又说了一遍。 “你叫什么名字?我刚才问你,你还没答呢。” 哪想临风又岔开了话题,朝面前的瑶雪一扬眉。 刚好这时,瑶雪正在重新包扎一处绷带,打结时忽然一用力,临风又是一声惨叫,还好没晕过去,却彻底蔫了,想说什么都忘了。 在一旁帮忙的两个学徒见状,忍不住对视一眼。 原来这暂时安置在蘅芜堂的被庄主“特别照顾”的犯人,竟是个如此聒噪的。 …… “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些烧焦的味道。” 又过了一会儿,缓过神来的临风吸了吸鼻子,又微蹙眉。 瑶雪目光动了动,直起身,“是庄里走水了,现在正在扑救。” “你说什么?!棠……棠钰庄?” 临风错愕地忘了身体情况,下意识撑坐起,又被痛得跌回去。 瑶雪没答,更准确地说,是没理。 临风却是真的怔愣,棠钰庄会起火,简直是天方夜谭。 七年前那场名动北国的惊天大火后,这世上最安全,最不可能再起火的地方,应该非棠钰庄莫属才对。 现在却……又着火了?! 他神色复杂起来,“这位姑娘,我刚才问你墨景年在哪儿,你说在棠钰庄,不会是诓骗我的吧?” 如此一想,也越发奇怪起来。 他们在祜尾村,怎么会被欧延所救?那个红衣女人去哪儿了?而且墨景年离开棠钰庄不告而别……欧延竟然不介意? 他又是什么时候从名剑山庄回来的? 还有……他为什么总是好像有一段谁向他询问过水灵珠下落的印象,像梦,又真实得不行…… …… “我与公子素不相识,只是一名普通的医者,说出的话,也都是亲眼所见,又有什么好欺骗的?” 瑶雪起身,“今日已很晚了,何况庄内走水,一时间无法立刻寻到萧先生前来,还请公子多些耐心,天亮后,我会将公子醒了的消息尽快传达。” 她平静地说完,也是一副言尽于此的意味,转身就要离开。 “我刚才问姑娘的名字,你还没回答我呢!” 临风似乎是觉得她的话有趣,扬声叫住她,“我这伤,从到棠钰庄开始,就是姑娘医治的?” “是萧先生”,瑶雪回头看他,“公子之后若见到萧先生,还需好好当面言谢才是,若非先生医术了得,公子重伤的程度,任谁都是回天乏力。” …… 这话……好像有些不客气啊。 临风舔了舔牙槽,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说得好像认定了他不会感谢一样。 这女子明显对自己有偏见啊。 他轻嘶一声,百思不得其解,再想将人叫住问清楚,他们却已鱼贯而出,一个眼神都没再留下。 这一来二去的,终究也没问出来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 清晨。 第一束阳光越过凌云阁屋顶,一点点开始逼退建筑投射到地上的阴影,阁顶深褐色的瓦片在阳光照耀下,越发显得铮亮。 大门口此时正直直立着一个身影,在屋檐的阴影下看不清相貌,却似乎已站了很久。 值岗的侍卫已连着偷瞄了那男子不知多少回。 此人天刚蒙蒙亮时便来了,一开口便问庄主昨晚是否有回过凌云阁。 整个阁内不可能只有在外面值守的人,昨夜虽然正门外的侍卫未看到庄主返回,但内院里卧房的动静还是很快被人发现了。 还不止一人在里面。 更何况,昨夜丑时刚过,房里还叫过一次水。 那动静,很难人让人不遐想连篇。 此事传得极快,连带着他们几个清早过来交班的侍卫都得知了。 眼下面前这人一大清早的就要面见庄主,他们也不能骗对方说庄主不在吧。 只是庄主何时能见他,便是个未知数了,即便借他们几百个胆子,也是完全不敢在此时前去通传的。 可这人却似乎打定了主意,就站在门口,大有见不到就不走的架势。 ……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估摸有近半个时辰,忽然从门口依稀看到里面一个身影逐渐从内走出。 竟是欧延—— 仿佛是料到有人会在此等候般,见到阁外来人,欧延面上并未有丝毫惊讶。 他装扮整齐,许是清晨的缘故,浑身透着一股淡淡疏离感,清俊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毕公子。” 欧延目光在门口站着的人身上扫过,淡淡道。 毕尧眼神动了一下,仿佛这才从僵硬中解冻般,墨绿色的瞳孔有一瞬收紧,平静的神情下压抑着什么,缓缓道:“欧庄主,我在找景年,她昨夜不慎落水,我很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