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着过来,这才有机会看清景年的脸。 就见她眼上蒙着的丝带不知何时已歪了,整张脸惨白,冰冷的双手骨节分明,温度竟与他刚摘的梅枝相差不了多少。 景年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奈何控制不住地发抖,却不是冷的,只是太害怕了,她抿紧唇,鼻腔中呼出一口气,松开手平复情绪。 哪料下一秒就被欧延抱进怀里。 她浑身轻颤,欧延以为她是被冻的。 “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没事了……” 欧延这才意识到她是因为自己许久未归,以为出了什么事,急着想要寻他。 只是她这般反应,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一时间也有些无措,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原是以为看到了,结果到了才发现不是,我就又往前走了一段去找,耽误得久了些,是我不对,没事了……别怕……” …… 景年僵硬的身子一点点软下来。 她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见他没事,心就安了,理智一点点回来,这才意识到现在正被他抱在怀里,顿时整个人一僵。 她有些不自然地试图自己站好,“我没事了……你……你回来就好。” 哪知欧延却不给她挣脱的机会,皱眉望着她依旧泛白的脸色,眼见随着天色愈晚,天气越发不好,没再停留,拉过她的手,将梅枝递给她捧住,然后出乎意料地拦腰将她抱起,直接朝着下山的路快速而去。 他的声音有些沉,“是我不好,你可有哪儿不舒服?眼睛疼吗?” 景年因他的话,心中闪过诧异。 因为他的语气听起来……是真的很自责的模样。 景年没说话,想的却是方才自己的反应,似乎确实有些过激了。 不禁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这样? 可一想到他可能出事,而且又是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顿时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幸好,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都好好的。 …… 欧延施展轻功,很快就走出崖边到了山路上,景年感觉到他行走的步伐比刚才顺畅不少,知道现在应该是出来了,便犹豫着道:“我……我自己可以走……” 欧延没应,只问她:“冷吗?很快就能下山了。” 景年顿了一下,知道自己多说无用,就也任他这般做了。 …… 阿喜一直在山下与驾辇车的车夫一起等着他们。 这一侧的山脚鲜有人至,但长了许多可食的野草植被,她刚一到,视线就被吸引了过去,想到静园里那只庄主送来的精贵兔子,就打算摘一些山里新鲜的带回去喂养。 她一个人蹲在靠近林子的草丛里,因为离得近,是最先看到远处欧延与景年二人返回的身影的。 他们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辇车旁,阿喜被景年由庄主抱着下来的场面惊到,忙跑过去,就见景年发丝被吹得凌乱,眼上蒙着的丝带也歪了,裙角和鞋子上满是泥点。 她吓了一跳,以为他们在山上出了什么事,而且欧延脸色也并不算好,慌乱间,急着想要询问的话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噎住。 欧延将景年抱到辇车上坐下,沉声吩咐车夫出发。 回到静园时,萧痕不知怎么得的信,带着药箱,已等在园子门口了。 景年听到耳边的各种声音,又见欧延一路抱着自己,根本不给她走路的机会,就知道他一定是小题大做了,赶忙不自在道:“我真的没什么事,自己可以走路的……” “先去准备热水,顺便拿身干净的衣裳给姑娘换了。” 欧延恍若未闻,放她在房里的软塌上坐好。 阿喜望着景年手里捧着的好大一束梅枝,稍犹豫了一下,上前道:“姑娘,这梅花奴婢找个地方把它收起来吧?” 景年这才想起手上的东西,忙举起来,“这是山上的野生梅枝,特别好,你小心些,到时候找个机会拿两枝种到我们园子里,不知道能不能也长出棵梅树来。” 她口齿清晰,语气也完全无异,看着似乎一点事都没有,可偏偏又被欧延像是唯恐她化了般小心翼翼地一路抱了回来,阿喜不禁有些疑惑,却没敢问,将梅枝交给旁边的侍女,自己先帮着为她清洗手上的泥垢。 欧延就站在景年身旁,目光深深笼在她身上。 萧痕看了他一眼,这才上前,“姑娘,属下萧痕,想请为姑娘探上一脉。” “我真的没事……” 景年想着怎么连萧痕都来了,有些无奈,却也配合着将手腕伸过去。 萧痕借着探脉的功夫,示意侍女将景年眼上蒙着的丝带解下。 景年缓缓睁眼。 清明的墨绿色瞳孔,不见任何异常。 “我就是刚才有些急了,真没什么事。” 景年怕他们不信一样,又补充了句。 萧痕定下心,轻轻松开手,对欧延点了下头,示意无事。 欧延没再说什么,让侍女先为景年梳洗,与萧痕先从房里走了出去。 “庄主放心,墨姑娘脉象正常,一切都好。” 萧痕本是在蘅芜堂看医书,忽然就收到小厮来报,欧延急招他到静园。他以为出了什么事,因为景年的双眼本就一直没有找到症结,着急忙慌地过来,才发现虚惊一场。 今日欧延带景年去后山的事,他还并不知情。 “她在山上吹了许久的风,你留意着,莫要又染上什么风寒。” 欧延颔首,交代了一句,站在原地未动。 萧痕本来以为他是要离开的意思,还打算与他一起,这时见状,才反应过来他似乎还要留在这儿。 “那属下就先过去开几副驱寒的方子。” 他见欧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没再打扰,往旁边的房里去了。 …… 房内。 景年已换了身干净衣裳,半靠在床上,捧着一杯刚冲泡好的蜂蜜水喝着。 周围比方才静了许多,侍女们都已退出去了。 外面传来开门声,随即是阿喜起身问安的声音,“庄主。” 欧延又进来了? 景年放下杯子。 折腾了这么久,她早看出来他今天真的是有些过度紧张了。 方才下山他道歉时低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现在什么时辰了?” 阿喜的声音后,她没等到他立刻接话,便犹豫着自己找起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