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苗志新不可思议。 不仅有证明,还有证人,大多数是叶颜。还有关键的几个点上,首先叶小梅的死,叶颜和他是一起发现的,叶颜是死者的女儿,再有就是公园附近食杂店的人,看着他出来报警的。 而且小护士死的那晚,钟明不在医院,而是在很远的一家诊所,钟明交代了父亲把他打了,他跑去医院找叶颜,可不敢和父亲见面,叶颜带他去了诊所,有诊所大夫作证,确实如此。 “那天晚上叶颜和他去了诊所?叶颜之前不是说她和楚鹏飞万诚戈等人去祭拜母亲了吗。” 老胡在一边也是震惊。 可事实确实如此,叶颜称她那天说谎了,她帮着钟明躲避父亲,所以才撒了谎。 审讯的警员也愣住了,“所以,你和钟明隐瞒了什么?钟怀隐为什么要打他儿子,你们为什么要躲着钟怀隐?” 警员故意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威慑作用,可叶颜并没想的那样害怕或者哭泣,而是很平静的,“因为他爸打劫,这一点我和钟明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 叶颜低垂下眼睑,“对,当时我还住在他们隔壁,无意中知道的,但我和钟明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他让我别和人说,他一直在极力劝阻他父亲,但他父亲全然不顾,因他母亲有病需要大量的钱,他爸没办法,就去打劫。但我和钟明真的不知道他爸还杀人了,其实有怀疑过,但不敢往那方面想。” “你没想过报警?” “想过,可报了警钟明怎么办?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只钟明一个,我知道知情不报是不对的,但我们当时真的以为只是抢钱,没想过他爸杀人。 那到底是钟明的爸爸,我们也做不了圣人,警察叔叔,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也没办法,没钱就要看着钟明母亲死,其实都没办法的。 当时他爸钟怀隐发现我知道后,威胁过我,也是钟明拦下的。钟明让我发誓绝对不说出去,我也做到了,钟叔叔看我和钟明都没往外说,也就没再威胁我了。 可问题就出在我妈身上,她知道万良要破产了,卷钱自己跑了,连我都扔下了,我就追出去,当时钟明帮我找,动静大了点。 其实我们当时在现场看到钟叔叔的身影了,但我不敢去想我妈妈的死会和他有关。 可钟明似乎因为这事和他父亲起了争执,所以他爸差点把他打死锁在了菜窖里,钟明担心钟叔叔在医院对我动手,就来找我。 其实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就算我怀疑我妈是他爸杀的又如何? 我已经没了母亲,我不能没有钟明了。我总想着要是他爸被抓了,钟明怎么办?你们不知道背负着杀人犯家人的名头,日子要怎么过? 看看现在的钟明就知道了,不,你们旁人怎么会明白,也永远不会知道孩子们之间相处有多可怕,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理解钟明。” 叶颜说到这里眼眶发红,“因为我就是这么长大的,婊子的女儿,野种,我就是被那样的目光盯着长大的,只有钟明不介意我的过去我的出身,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让他像我一样,你们也许觉得我很幼稚。” 叶颜看着审讯室里每一个警察,“可没有经历过,就没有权利指责我知情不报,指责我自私,不是吗?” 叶颜的话掷地有声,却打在每一个人心上。 “所以你那天跑出医院,实际上是害怕钟怀隐?” “对,我和钟明就是躲钟怀隐。钟怀隐当时为了钱都疯了,他根本不怕自己暴露,就为了钱筹医药费。他也不怕被抓,躲着警察就是想在被抓前把妻子医药费弄来。其实我有时候在想,若不是钟明母亲死了,他爸根本不会自首的。” “你说钟怀隐抢劫杀人就是为了医药费,那他为什么杀楚鹏飞,楚鹏飞也是你们认识的吧,他杀楚鹏飞是不是另有目的?” 叶颜摇头,“我说了,我和钟明知道的很少,甚至一开始只以为他爸是单纯的打劫,并不知晓是刨锛杀人犯。只是后来才有些觉察到,但那时候我们只想着自保,因为他爸差点打死他,钟明和他爸关系一直不好。钟明是在我妈妈的事上怀疑他爸的,就去质问,他爸差点打死他。 我和钟明真的不知道,也许是楚鹏飞也知哓了他爸的秘密?毕竟这种事纸包不住火,楚鹏飞还给我打过电话,问过我,你们可以去查他用的公用电话号码记录。 你们可以去查,就打到了我们宿舍楼,他问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可能知道了点什么,我还劝他别多管闲事。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吧。” 叶颜说的很坦然。 “可钟明那边一直说他爸不是凶手。”警方在试探叶颜。 “他不想接受现实,你们谁又能真的承认自己父亲是罪犯呢?可事实就是如此。” 叶颜说到这里,“其实等他冷静下来了,你们再问他,他肯定和我说的一样。而且我有证据。” 叶颜这句话让审讯的警员很意外,“什么证据?” “就是钟怀隐叔叔行凶的那把锤子,应该现在你们手里吧。那把锤子,其实是我家的。你们不信可以问问四周邻居,那是我继父王大庆在的时候,拿来劈柴的,尾部有个缺口。 当时还是邻居不要了的,被王大庆捡走了,所以你们一问就知道。那把锤子就是我家的。钟怀隐拿了我家的锤子,去抢劫,甚至去杀人的。” 组长和心理专家在玻璃窗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孩真冷静啊。 可同时也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你们觉得她说的有没有问题?” 一边的警员摇头,“时间地点甚至不在场证明都能对上,现在连锤子凶器都对上了,叶颜之前撒了谎,现在看来也是没办法了才说的实话。”逻辑上毫无漏洞,可正因这种缜密,却让组长有种别样的怀疑。 她说的没有任何问题,也够坦然,就连心理专家也认为叶颜没有说谎,冷静是因为内心的无尽懊悔,这些事一定在她心里重复了很多遍。并且最关键的,她和钟明有不在场证明。 现在就只看钟明那边怎么说了。 被从学校带走的时候上了,警方分了两辆车,分别带他俩去审讯。 可钟明一开始显然没叶颜这边顺利,一直在说他父亲不是凶手,可当警员问他,为什么确定他父亲不是凶手的时候,他又不肯回答。 最后警员问,叶小梅案子那天晚上的事,他突然沉默了。最后,良久,久到警员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他却捂住脸,承认了自己父亲是凶手。 然后就几乎说出了叶颜之前说的所有话。 可当警员出其不意的一拍桌子,“你在说谎钟明,其实你才是刨锛凶手吧,你父亲的死是替你顶罪,你和你父亲在院子里说的话,有人听见了,你还要狡辩什么。” 钟明却也变得异常冷静,“我不是凶手,是有人听错了,那天我爸一直在说我是凶手,说我是害的我妈到今天这地步的凶手。” 他捂住脸,“我爸恨我,他一直觉得我妈是我害的,所以他一直说我是害死我妈的凶手。” 钟明悲痛的哽咽。 警员还要再追问,可有别的警员进来示意他出去,组长要开一个紧急会议。 叶颜所说的话,已经一一核实,诊所的大夫甚至附近的人都能作证叶颜没说谎。案子核查上,钟明在每一个受害者被害的时间都有不在场证明,这一条这就足以说明他和刨锛案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苗志新所说的,人证说的事,似乎也得到了解释。 可会上,苗志新一度站起来,他不敢相信他不想去相信,可审讯的全过程他跟了,他看了所有的笔录,滴水不漏,似乎连钟怀隐死前没有交代清楚了的一些疑点,也得到了解决。 可苗志新就是不肯去相信,杀死妻子的凶手就是那个已经死掉的钟怀隐,那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人没有报了仇的痛快,反而更憋闷。 会议进行到这,组长直接严肃的问苗志新证人到底在哪,需要给证人做一个详细的笔录。 苗志新还想坚持,可老胡在下面掐他,他叹了口气,说证人在自己家里。 老胡一怕大腿,简直要被苗志新气死了,不管如何,处分是肯定要的了,能不能留在刑警队都两说。私藏证人,苗志新能继续当警察都要谢天谢地。 警察过去的时候,宁馨竟然真的在苗志新家,此时家里除了那个卧病在床的岳母,就是陈瑶生前好友刘艳华在陪着,宁馨似乎很紧张,整个人都在发抖。 一直在看刘艳华,后者安慰着她,叫她不要紧张好好和警察叔叔说。 警员索性就地做了笔录,可宁馨却反口了,说自己当时太害怕听得也不是很清晰,其实找到苗志新,也是看他是警察,能给自己个容身之所。自己从家里跑出来,父亲都不知道,家里欠了债,她害怕,所以就骗苗志新,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十分确定听到的到底是不是刨锛案的事。 小女孩声音发抖,说话颠三倒四,警方了解到宁馨家里的情况,也只感叹是个可怜的孩子,安抚了几句。宁馨也点头一个劲说自己了肯定是听错了。 态度似乎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苗志新在门外听着,几次想提出质疑,可看到老胡瞪自己的目光,也只好作罢。宁馨最后也和他道了歉,说是自己害怕,所以夸张了一些,她根本没有真的听清。 其实宁馨的笔录并不重要了,因为钟明那边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警员还叫她别害怕,和她说了具体的,宁馨只是一个劲的道歉,任由警察将她送回父亲那里。 一场闹剧终于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