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二人此时擦了尸油,保不准已经叫群尸围上,给撕成碎片了。 两人一左一右地混在尸群当中,一股股浓郁的尸臭充斥在二人周遭,简直无孔不入。林成只闻了一口,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忍不住干呕出来,骇得他必须时刻维持着内息之术。 群尸夜行,嘶鸣不止,臭气熏天。 林成一直仔细留意着尸群的一举一动,他发现这尸群虽然看起来散乱,但实则都在有规律地朝着村子的东南方向行进而去。 一路上,偶尔也会有几只行尸狐疑地凑到他们二人身旁闻闻嗅嗅,或是涎水飞溅地冲着他们干嚎几声,使得他们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上,但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他二人的身份始终没有被识破。 如此战战兢兢地也不知跟着尸群走了多久,终于在村子后头,临近后山的位置,所有的行尸都在此停了下来。 刚才远远看着还不觉得什么,但此时临近后山,林成才发觉到了此山的怪异。细瞧之下,林成发现这座山体居然山体形似一个半躺着的人影,就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通体竟散发着一股凛冽的邪气,连带周遭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这种阴寒不同于冬日里的低寒,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寒意,似乎这深山里栖居着什么不知名的凶兽。 “此山好生邪气!也不知有何名头?”林成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 “它叫老爷山。”法正和尚小声说道,其望向此山的眼中也是带着一抹深深的忌惮之色。 “老爷山!”林成闻言神色一凛冽,想到此前山魈的告诫之言,他忍不住又多看了这黑魆魆的危山几眼。原来这就是另众人闻之色变的老爷山。 只是想不到这凶山附近居然还有村子坐落! 林成有些好奇道:“尸群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道兄,你跟我来。”法正和尚小声回了一句,而后拉着林成小心翼翼地尽量往前靠了上去。 两人在尸群较前的位置站定,这地方既不显得突兀,还能将前方的景象瞧得一清二楚。 只见在尸群前头,赫然有着一座古怪的六角形石坛,对边对角,很是规则。石坛虽然低矮,却足足有五六丈的长度和宽度,石坛的六个角上还分别刻有形状各异的古怪花纹,六角连心位置,更是耸立着一根粗大的圆形石柱。 当林成目光扫过这处石柱时,脸上的肌肉却是不由地一阵抽搐。 此时那石柱上面,居然破天荒地绑着八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这八人皆被黝黑的铁链给捆绑得严严实实,恰好围着石柱站了一圈,而石坛周围早已被密密麻麻的行尸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几人俨然就如同那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眼巴巴等着行尸将他们宰割。 不过尸群虽然躁动,却并没有急着扑上去的意思,而是围着他们不断地咆哮嘶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有一个生得五大三粗的胖子似乎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不过当他看到眼前围满了面目狰狞的行尸时,立时浑身一阵剧烈哆嗦,赤黄的尿液顺着裤裆,流趟了一地。而有人群中仅有的两个妇女则是更加不堪,她们在见到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的黑压压的尸群后,先是声嘶力竭地怪叫了几声,而后便两眼一白地暂时吓晕了过去。其余之人也是神态各异,脸上的恐惧之色一览无余。 林成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扫而过,很快便停留在了其中的一道身影上。只见此人浑身衣衫褴褛,嘴唇干燥皲裂,一头油乎乎的乱发之下是一张略显焦黄的长脸。 “福叔!”林成暗呼了一声,看到朱国福这副模样,林成是既痛心又庆幸,痛心的是朱国福居然成了这副模样,庆幸的是他总算还活着,鬼知道他这消失的几天里头到底经历了什么,饶是林成都差点认不出来他。 不过相比其他几人的不济,此时的朱国福除了形容憔悴以外,倒是显得十分得镇定,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尸群,静默不语。除了朱国福之外,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同样引起了林成的注意。但见此人面生威严,身形清瘦,眉毛很长且出奇得连在了一块儿,即使身处险境,却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临危不惧的从容模样。 看到这老和尚,林成当即心有所感地朝一旁的法正和尚看了过去,只见法正和尚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坛上的长眉和尚,藏在袖袍中的一只手掌已然握紧了拳头,不用想也知道,这法正和尚八成就是为此人而来的。 虽然已经发现了活人,但是如何将他们从群尸口中救出却着实是一个难题,林成用手轻轻推了推一旁的法正和尚,并冲其使了个眼色,想问问他是否有什么办法。 “林道兄,要想就救这么多人是不可能的,倒头来反而可能一个都救不了。”一旁的法正和尚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法正和尚的回答,林成心里也是有所预料的,对方虽然说得残酷,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仅凭他二人要想将这么多人全部救出,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法正和尚想了想道:“不过我们但是可以为他们争取到一线生机,但能否活命就靠他们自身的造化了。” “这也是那位大师的意思吧?”林成目光微眯,落到了老和尚身后的某截锁链上,似笑非笑地说道,“还不知那位大师和法正道兄是何关系?” 法正和尚如实回道:“不瞒道兄,石坛上那人正是家师。” 话落,法正和尚径自左顾右盼地朝四处瞅了几眼,而后又趁着边上的一头行尸不注意,偷偷扒了它的一身臭衣火速披在了自己身上。 行尸后知后觉,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地歪扭了几下脖子,然而没有灵智的它自然不会意识到自己俨然被扒了个精光。 林成当即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也学着法正和尚的样子,赶忙从另一头行尸身上扒拉下一件臭衣,而后换了上去。 如此一来,尸群当中便无知无觉地多了两具可怜的裸尸。 就在两人披上了臭烘烘的尸衣,正轻声细语的交谈之时,只听得一阵幽远高亢的羌笛之音突然自尸群某处响起,这笛音似乎带有独特的魔力,笛声一响,所有的行尸竟纷纷停止了躁动,而后低吼着,齐刷刷地左侧的尸群,让出了一条两尺来宽的通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