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林成眉头不由一皱,“老人家您看,现在她已经受到了惩罚,而且她也已然知错,老人家您大人有大量,不若就此揭过此事,饶过她可好?” “哼,就凭这小贱人所做之事,我岂能这般轻易就饶了她!”闻言,老妪却是怨气一盛,而后愤愤地回道。 自方才起,医馆门口的人就都以怪异的眼神怔怔地看着林成,他们可瞧不见鬼魂,故而在他们看来,林成就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般,好生奇怪。 不过林成可没有那个闲功夫去管这个,在听闻老妪所言之后,其赶忙接着问道:“不知该女子是如何得罪的你?先前我也已经问过其家人了,但是他们都对此事没有丝毫头绪的。” 白发老妪听了之后却是神色一黯地诉起苦来:“少年郎,你不晓得哇,想我一个老人家在下面孤苦伶仃,节衣缩食的,终日只得吸食那索然无味的香烛之气,久而久之,却愈发地想念起阳间吃食的味道来,好容易才等到昨日鬼门大开,适逢千家万户祭拜鬼神,我这一路寻来,倒也能从中获得些钱财衣物以及不少吃食,一来可以维持在下面的用度,二来也总算满足了老身那口腹之欲。可是……” 说到这里,那老妪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不愉之事,立时就变作了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可就是这个小贱人,正当老身要在某处取些吃穿之物时,她却当着我的面,一把将那火盆掀翻了不说,就连附近那些吃食也全部扫落在了地上。老身不论生前死后,对那一针一线之物都极为怜惜,见她这般糟贱东西,我哪能轻饶了她!” 一听这话,林成也是眉头一皱,看来真要论起个中缘由,似乎还是这女子自身的原因。 不过,既然此事让他遇到了,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管,本着万事好商量的原则,他尽可能地放低姿态,对着鬼婆婆拱手一礼道:“这听起来确实是该女子的过错,婆婆您暂且息怒,如若您信得过我的话,此事就交由我来处理,我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您看如何?” “你这后生倒是谦逊的很!”老妪闻言怨气稍减,径自点了点头,“那好吧,只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答复,我就姑且放她一马。” 听到这里,林成不由暗松了口气,这鬼婆子果然不愧是早已过了更年期的主儿,倒也好说话,想来只要让那女子给她道个歉,再做些赔偿,此事就能轻易化解了。 接下来就是面子功夫了,想及此处,林成当即转过身去,冲着竹塌上的女子冷声道:“你个女人端得是好生糊涂,为何要将那火盆掀翻,又将那些瓜果贡品全部扫落在地,就是你这般行径,这才冲撞到了人家鬼婆婆!” 经林成这般呵斥,女子明显地一愣,而后两眼立刻瞪得老大,呆呆地张着嘴巴,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猛地从竹塌上坐起,身体前倾,以一个半跪的姿势对着近前的老妪一个劲儿地摆手求饶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求求您放过我吧,我知错了……” 该女子声音中已然带上了哭腔,急得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唯恐自己解释不当,那鬼婆婆不肯放过她,女子一个劲儿地解释着,听着她的叙述,林成也总算知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在鬼节的前一晚,也就是昨夜子时之前,家家户户都在行那‘拜门口’之俗,但他们家因为信奉天主教的原因,并没有如此做派。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并不会冲撞到鬼神,怪就怪在不知是谁居然将那火盆与贡品放在了她家门口,因为信仰不同的原因,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故而就有了接下来女子用扫把扫除了自家门前的火盆与贡品,以至于无意间冲撞到了这位鬼婆婆,惹得鬼怪缠身。 说到这里,女子又眼泪汪汪地看向了林成,满脸无助道:“道长,你可要帮帮我啊,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竹塌前的夫妇二人亦是跟着哀求道: “小道长,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还请小道长救我女儿!” 林成见也差不多了,便冲着那鬼婆子拱了拱手道:“婆婆您也已经听到了,她并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所谓不知者不为罪,看在她诚心悔过的份上,不若就此揭过此事吧。当然,我会让他们在事后给您多烧些钱财衣物,籍此作为补偿的。” 说完林成不待那老妪回答,便又紧接着问那一家三口道:“我方才所言你们也已经听到了,我问你们,你们可愿照我说的那般去做,多烧些钱财衣物给婆婆赔罪?” 三人一听,自然是连连点头,称一切都任凭林成做主。 见三人点头答应,于是林成便转身向那老妪露出征询之意道:“婆婆,我让他们给您烧几倍的钱财衣物,外加两对专门伺候您的童男童女,您看如何?” 其实一般说来,这鬼可比人更通情理来着,鬼婆婆看了看那一家三口,又扫了林成几眼,终是脸色一缓,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只希望她能长些记性,做任何事莫要等到出现了恶果才懂得后悔!” 见鬼婆子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条件,林成也是大松了口气,其实这鬼婆子说得倒是极为在理,这有些人呐,无论大事小事做事从不考虑后果,非要等到遭了恶果,才忏悔不已。 在问得了鬼婆婆的名字及生辰八字后,林成便接着说道:“老人家您且下去等着吧,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将允诺的东西都烧给您的。” 那老妪并没有再多语什么,冲着林成点了点头,而后却是将脑袋猛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再次冲着那女子意味深长地阴笑了几声后,便在那女子惊恐的目光中,穿过人群,径自往西去了。 直到那鬼魂老妪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该女子这才身形微松,面带余悸地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