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沐接诊了一名跨科室患者,依照一般的诊疗划分习惯,该患者应该上五楼挂烧伤外科的号,患者既然已经挂了自己的号,边沐也就勉为其难地给他看看。 边沐承认,中医科室划分远不如西医边界清晰,某些时候,中医治疗领域划分存在一定模糊性,显得有些笼统。 边沐认为这方面需要改进,不能给人一种玄学的感觉。 上手一检查,边沐意识到该患者脚上的伤口真挺要命的,再不抓紧时间治疗的话,外邪入髓,就算截肢也无力回天了。 安抚患者几句,边沐开始询问。 “您的职业跟肉联厂屠宰、食品加工关联密切?” “是的,平时我在车间里从事卤肉加工,怎么?我这属于职业病吗?”说到这里,那位男患者不由地眼前一亮。 边沐敏锐地捕捉到那一瞬的闪亮。 “您这是标准的职业劳损,不过……您个人也有过失,严格而论的话,您这算个人操作不当,将来由此产生的相关治疗费用最好双方各付一半。”边沐笑着解释了一下。 一听说自己最终还得支付一半的费用,那位男患者的目光重归黯淡,脸上的愁容渐渐分布开来。 “您能跟我说说我这病到底咋得的不?” “您等我全部问完了,自然就知道病理成因了。” “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 “没事!小时候,13岁之前,您是不是在水域周边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位男患者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连忙回复道:“我打小在湖边长大,15岁那年才跟着父母进了城。” “难怪……那您……我这么问吧!您的出生地却干旱得很,方圆十里之内却见不到半点湖泊、水库之类的水域,不知我猜的对不对?”边沐笑着说道。 闻听此言,那位患者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您……这些过去的事都能在脉象里查出来?!”说这话的时候,那位患者眼神里透着几分匪夷所思的惊奇。 “我学艺不精,只能略微猜测一二,同行圣手诊脉能体察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敢胡说,不过,脉动如历,它的确是有记忆的,比如一个人的寒湿温燥体质还是可以体察一二的,这也是您脚上恶疾的病根。”边沐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听完边沐的陈述,那位患者沉默了片刻。 “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不过……看得出来,您不是一般的大夫,您刚才说的都差不多,我出生在西北一个小镇,那里干旱得很,长期见不着一滴雨水,我妈嫌那儿生活太艰苦,在我6岁的时候这才催着我爸把家迁到月明湖,我们在那儿生活了好多年,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我都这岁数了……”言语间,该患者显得有些感伤。 跟其他同行有所不同,边沐奉行的是“大中医”理念,跟患者拉家常也是他诊断的重要内容。 “您过奖了!每个医生都有不同的诊断角度,各有千秋,不能以高下论之,等您脚上的伤痊愈之后,还请您慎言其他同行的对错是非,这样对大家都好。”边沐表情严肃地告诫了几句。 那位患者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此中禁忌。 边沐继续解释道:“你的双足长年沉浸在湖水当中,湿气透过‘涌泉穴’传至体内,由于您某些生活习惯,那些湿气没能及时消解,渐渐积聚在体内,久积不化。” 那位患者轻轻点点头, 似有所悟。 “曾几何时,您的左脚受过较重外伤,当时处理得不是很及时,而且比较草率,外邪入内,渐成病根。” “哦……对!是这么回事……”那位患者喃喃自语了几句。 “您在车间干活的时候,应该受过外伤,而且有时候伤情还不算轻,您呢,缺乏相关经验,处理得比较简单,只要伤口最后痊愈,您看着不再流血就认为好了,对吧?” “对,对!是这样的。” “您知道吗?肉类加工车间那种环境积聚了大量的特殊病菌,具体种类我就不跟您一一细说了,那些病菌同您体积聚的湿气相遇,很快就演化成相当霸道的外邪之气,这种外邪之气积聚在脚底,一部分上行,通过其它代谢方式渐渐化解了,另外一部分依然积聚在脚底,久积成患,几乎得不到任何代谢,最终就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原来是这样……您真是神医再世!谢谢,谢谢!您这可是救了我一命啊!”那位患者恍然大悟地回应道。 “言重了,其实,这算不上什么疑难杂症,您也不要见怪我们其他同行,大家诊断角度不同而已。” “明白,我都明白!”说着话,那位患者脸上浮现出会意的微笑。 “我给您先开点药,回去之后,您把它填充到伤口里,可能有点疼,您忍着点。”说着话,边沐提笔开了张处方,随后又开了一张处方。 “您看,这是‘血竭粉’,早晚各一次;这一张是泡药酒的处方,您回去买点好一些的白酒泡上,三天之后就可以服用了,一日三次。” 拿到处方,那位患者神情专注地仔细端详了半天。 “药酒处方就这两味药?这么简单?” “金银花就够用了,另外加的干姜片是药引,促进药力、酒力吸收用的,您别忘了,白酒也是一味药嘛!一共三味药。” “小时候就听老人们常说,越是高明的大夫,开的处方反倒越简单,我今天算是见识了!谢谢,太感谢了!” “不客气!份内职责而已!等脚上的伤口完全干燥之后,左脚脚后跟会干裂一些小伤口,您别担心,那都是正常反应,到时候您再挂我的号过来复诊,万一找不着我,您可以手机联系我。”说罢,边沐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到一张处方笺上递给那位患者。 “好的,好的!边大夫,再次感谢啊!那我就不打扰了,您先忙着!”说着话,那位患者从桌边取过单拐,喜形于色地起身这就准备离开。 “下回来叫个亲友扶着您点。” “唉!都以为我马上就残疾了,谁还愿意搭理我呀!没事,打小苦惯了,这点事不算个啥!有您在,我以后啥都不烦了。”说罢,那位患者拄着单拐兴高采烈地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