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比面对着杀害自己全家的仇人更令人血脉喷张？更何况这个凶手至今没有为他的罪恶行为有所忏悔。　　然而华远山只能强忍着一腔悲愤与靳凯周旋，原因也很简单，只是他答应了涛哥将我找回，而做为他离开警局的交换条件而已。　　在我的印象中，涛哥不会这样徇私枉法放掉华远山，大概是另有原因吧。　　靳凯摇了摇头，叹息：“本想慢慢地跟你玩，可是很不巧，近来我发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留给我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所以，很抱歉，我玩得有点着急了，让警方上你家去串了串门。”　　华远山凄然一笑：“是吗，这倒是应了那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呢。这些日子警方是没少到我家来串门，但这些都过去了，那些所谓的证据都不足以指控我。我在警局里只是喝喝茶聊聊天而已，你也很失望吧？”　　“是有一点小小的失望，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我也并不指望警方能把你怎么样。你，华远山，还是必须由我亲手来收拾，这一点毋庸置疑。”　　地下室里呈剑拔弩张之势，但两人却是在谈笑风生中进行，彼此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只有我知道，此时已经到了生死的最后关头，是生是死，都系于一线之间。　　“华远山，我本来不想和你斗，可这么些年来你始终揪着我不放，这一点太象你的祖父。如果那一天他不那样抵死反抗，也不至于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所以，你应该恨他，而不是我。”　　“是吗？正如你所说，我太象我的祖父，这么多年，我活的也不是我自己，而是九条生命，靳凯，每一条生命都在寻找你，上天入地我都要找到你。”　　我紧张地注视着他们两个，注意到，华远山一边与靳凯东拉西扯的，一边乘着靳凯不注意，向室内踏进了一步，又一步。　　然而靳凯在很短时间内就发现了华远山的小动作，立即举起了针管，逼得华远山倒退出去，重新站在了门口的位置。　　“别耍花招，我比你离她要近得多。”　　“好吧，我们来谈谈条件……”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现在我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两个死对头在商议着交易的价格，然而华远山并没有胜算。　　因为靳凯始终没有放松手上的针筒，丝毫不肯妥协，摇了摇头说：“不要试图跟我谈条件，她必死无疑，谁让她是你华远山的女人？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此刻的华远山，双眸在我的脸上停驻了仅一秒钟过后，那微微上翘的嘴角现出一抹酷冷，我极力向上注视的眼珠子甚至看到了那双眼眸之中闪现的寒光。　　“不错，她曾经是我的女人。对于我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屡次陷我于不义的蠢女人而已。而你，却是背负我华家九命血债的凶手，相较之下，孰轻孰重，你应该很清楚。告诉你，为了报仇，我不在乎同归于尽。”　　低沉而有一丝磁性的声音穿透了地下室的四壁，也穿透了我的胸膛，心口在滴血，此时那冰冷的字句远比靳凯手中的毒针杀伤力强上千万倍。　　但我却没有哭泣的理由，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对于华远山来说，我无异于靳凯的帮凶，在靳凯一次次挖好的坑里，我一次次地将华远山推进去，还填土深埋外加踩上两脚。　　最无耻最忘恩负义又蠢又笨的女人，除了我还有谁？　　现在即使华远山不是见死不救而要亲手杀我，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放弃了生的希望，也放弃了活下去的勇气，反而变得异常冷静，安静地等待，那一刻不会太久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华远山依然站在地下室的门边，靳凯依然端坐于我的身旁，双方僵持着，其间靳凯不断地紧捂着肝区部位，额头上沁出了点点汗珠。　　他所说的“不治之症”正在吞噬着他的生命，也这因此，他才会在匆忙之间向我下手，也就他所说的，在他还有足够能力的时候，结束游戏。　　看来肝区的疼痛已经令他难以承受，生命到了最后的关头，他要拿我和华远山陪葬。　　尽管疼痛难忍，靳凯还是没有丝毫放松，华远山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能引起他强烈的反应，将针头指向华远山，也许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还是将针头对准了我。　　毕竟要对付我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而且也可以达到控制华远山的目的。　　相形之下，华远山则更象是来看热闹的。　　“华远山，你别耍花招，针头可不长眼睛，我也不保证针筒里面的毒液会不会一不小心喷出来，后果你懂的。”　　华远山抱着双臂，斜斜地依在门边，只是变换了一下双脚的位置而已，轻声耻笑：“你拿她威胁不了我，相反，你每一次利用她想置我于死地的同时，也在一点一点地露出自己的马脚，可笑你只顾洋洋得意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　　华远山向来精于反噬，惯于以其人之道反治其身，就如他利用女秘书铃美反手将死了夏喜旺一样。　　没有想到我也同样成为他反手揪出靳凯的工具，为了报仇，他不惜一切代价，这是他活着的唯一信条。　　那些爱的细语，那些泛散着浓浓蜜意的亲吻，究竟有多少是真情有多少是假意？　　他们赌的是生擒还是同归于尽，而我，只是两个仇人之间斗智斗勇的一个至关重要的筹码，在此时，则成为一颗弃子，甚至连复盘的机会都没有。　　等待了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听到门边那个人的一声长叹：“她比你的女儿大不了多少，对我也没有威胁作用，你伤害她又有什么意义？”　　靳凯呵呵一笑：“这意义可大啦，华远山，看你这么紧张就该知道我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实话告诉你，从她进了我的门，我就没打算放过她。我要你亲眼看着她整个人在你面前一点一点融化、一点一点地被腐蚀成一具空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