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接连的一番折腾，走出地下室站在绿园的门口，天已濛濛亮，山雾袭来，有一些灰霾和茵蓊之气。　　上一次我为了躲避华远山而勉强爬到绿园的门口，向靳凯呼救的时候，没有想过，这里竟然是一个随时朝我张开大口的魔窟。　　秋凉时分，清晨的风带着一股萧飒和阴冷。　　刚刚恢复过来的我，不禁接连打了一个又一个寒颤，两腿无力地打着哆嗦，倚靠在门边，无神地看着警员们在忙里忙外的。　　那个八卦又胆小如鼠的女佣薇雅达，之前一直躲在客厅里，这个时候拖着行李要离开，小炉子正在对她进行简单的审查。　　钟海涛与华远山则一直站在一旁谈话中，他们离我并不是很远，谈话的内容围绕着“天堂露”。　　我了解到，“天堂露”确为华远山让小鹿研制的，效果也与“九公子”的致幻剂十分接近，但缺少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一种物质，至今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物质，华远山表示小鹿已经尽力了。　　标签也确实是华远山亲笔所书，是但瓶身上除了小鹿和我的指纹外，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　　华远山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将自己彻彻底底地择个干干净净，清白得看不到一丝瑕疵。而我这个草芥，如今也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所谓的“大义灭亲”的结局就是灭了我自己而已。　　袁圆站在我身旁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就在眼见着靳凯的死状之后，她就紧咬双唇，再也不愿意开口，也许脑子里还在回荡着靳凯的惨叫声和他恐怖的面容。　　“院长，院长，我来啦，院长这是……”　　正当大家收拾停当要开车离开的时候，靳凯的安保队长胡禄波没头没脑地撞进了我们的视线，看到绿园门前好一番热闹，好像有点发懵地摸着头。　　“胡萝卜，你来的正是时候，省得我们去带你了。”　　小炉子一见到胡禄波就来气，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和袁圆一样，胡禄波三个字在他嘴里成了胡萝卜。　　“别别别，别这样啊警察叔叔，我又没干坏事。”　　胡萝卜扯开小炉子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然后清了清嗓子，陪着笑，说：“我就是乘着休息日来看看院长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带一点好玩的东西给小翐玩，就是这样啦。拍马屁又不犯法，你说是吧钟队长。”　　“拍马屁犯不犯法那要看你都帮了靳凯什么忙。”　　钟海涛走近了胡萝卜，那眼神看得胡萝卜浑身不自在。　　胡萝卜呵呵呵地笑：“瞧您说的，我不就是给院长家的宝贝儿子小翐送点好玩的东西嘛，也没啥值钱的，就是一些稀奇玩意儿罢了。院长家里，出什么事啦？”说着往绿园内探头探脑的，“没出什么大事吧？”　　小炉子又揪住了胡萝卜的衣领，将他拽得后退了好几步，冷声说道：“这里已经戒严了，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如果你还在这里纠缠，小心我带你回警局。”　　“好好好，我走我走。”胡萝卜一叠声地说着，倒退着走，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下，差一点摔跤，尴尬地朝着小炉子和钟海涛他们陪着笑，往他自己的车里去。　　“一个医院的安保队长，开得起这么高档的车吗？”　　警车在山道上打了个转，钟海涛他们也正准备离开，很久没有开口的袁圆，突然冒出了一句，令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关于胡禄波以及他手里的毒液，我已经向钟海涛全盘托出，包括他与华远山之间解释不清的买卖。　　钟海涛也已经安排了对胡禄波的布控，这才循踪蹈迹找到了绿园，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倒霉催的我会比他们早一步落进了靳凯的口袋，以至于差一点铸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我很清楚胡禄波出现在这里，就是依照靳凯的指示前来送“货”的，此刻他的手里，一定掌握着致命的毒剂，如果他早来一步，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囫囵个儿地站在这里？　　胡禄波在山脚下的物管处就一定知道山上出事了，但他依然开着车出现在这里，装傻充愣地出现在警察的视线范围内，不能不佩服他的狡诈与胆量。　　他应该知道绿园出事之后，警察一定把控了半山，对于出入半山的人和车辆都会严格审查，并且毫无疑问会调取山脚下物管处的录像。　　所以他必须装做来拍马屁的出现在这里，而不是掉头逃走，以打消警方对他的怀疑。　　但现在很显然还不宜收紧大网，因为胡禄波背后的白无常还没有出现，只能继续放长线钓大鱼，让胡禄波多逍遥几日。　　钟海涛严肃地冲着胡禄波训道：“拍马屁也要看准了拍，别有事没事到处乱撞，这里已经戒严，赶快走，小心开车。”　　不顾袁圆在一旁直跳脚，赶着胡禄波快走，做出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胡禄波的样子。　　“钟队，这个胡萝卜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这个时候来，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怀疑吗？”　　袁圆不是正式的刑警队员，钟海涛不可能将如此机密的计划透露给她，小炉子也守口如瓶，所以现在她干巴巴地跳着脚骂钟海涛放过一个重要嫌疑人，并没有人理她。　　“经济问题由经侦组去解决，咱是重案组，七连管不到八连的事儿。”　　安心美人总算给了袁圆一个合理的理由，二货支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想通了，只不过狠狠朝着胡禄波的车轮子踹了两脚泄气。　　胡禄波坐在自己的车里，我甚至能够透过车窗，看到一抹狡诈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　　回过头时，看到华远山也盯着胡禄波，那张塑雕分明的脸庞，坚毅而幽冷，两眼中射出的寒光似要将眼前悠然而去的胡禄波吞没，但最终他隐忍了下来，没有挪动脚步。　　看得出许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挽着他的胳膊，也许正是她的努力，才使得华远山最后没有爆发。　　“走吧，网，还需慢慢地收。”目送着胡禄波的车子开上山道，钟海涛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向了华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