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坐在马车里，招来了负责安置灾民的官员道：“这里还有多少人？”　　 小队长恭敬地答话：“还有两千余人。”　　 王源：“最近可还有哪里过来挑人或用人的？”　　 小队长：“并无。今年是个窘迫的年景，普通人家能自己动手的都自己动手了，就连大户人家，都削减了家丁侍女。　　 牙行里很多年青的婢女都大把大把的，更别说这些没受过训练的民妇了。”　　 王源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挑些身体健康的，能做工的出来，我的庄子上需要一批女工。”　　 小队长喜色迅速浮现，连忙道：“好的好的，大人请进来稍候片刻。”　　 王源挥挥手，小队长自顾去通知人了，这个天气自己看着这些面黄肌瘦，从早到晚挤在一处取暖的人也心里难过得很。　　 可户部拨过来的东西就这么多，一锅粥变成一日三顿，能整出来旧棉被就不错了，能分上旧棉衣的还不到一半，还都优先分给了带了孩子的。　　 王大人心善，能挑走五十个，那就能匀出来五十套或剩下五十套御寒衣物……　　 田芙蓉跟着王源，对这些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公子总有各种理由和花样，隔段时间就来雇佣一批人，凡是干完活的都有了去处。　　 就是不知道这次，公子要找人干什么活了。　　 王源看了眼田芙蓉，田芙蓉问清楚王源要做的活计后就接手了剩下的活计。　　 没想到，公子是要做棉衣，这对民妇来说，不管年纪大小都能做得了。　　 田芙蓉看着人数集结的差不多了，清了清喉咙就开口道：　　 “我家主子有件活计给大家，做得好的可以凭自己的双手挣下一套棉服，勤劳的、手巧的、做活细致的、做事负责的，往后也有好前程好伙计等着你们。”　　 开头一句话就挑拨了所有人的死水一潭的心弦，不由都抬头望向说话的人。　　 同样三十多岁的年纪，乌发堆云，皮肤细腻有光，眉眼精致，还上了妆容。身上穿着一看就很厚实的锦绣棉服，脖领子上海滚着雪白的兔毛保暖。　　 身后的马车里坐着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偶尔挑起来的帘子里涌出大量白雾，可以想见那马车里不知比外面温暖了多少倍！　　 小队长听了这话，比自己被招工了还高兴，看着这群没什么反应的妇人，着急地道：　　 “都发什么愣？贵人招工，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你们不想穿暖和点、吃饱一点、过上好日子了？”　　 所有妇人都一下子回过了神来，赶紧低头，低低道：“不知要做什么事？”　　 田芙蓉对这种回答没什么反应，等吃上几顿饱饭，教导上几日就知道怎么回话了。　　 “会针线活的，都站出来。”　　 啥？　　 针线活？　　 那谁不会？　　 呼啦啦的所有人都向前一步走。　　 好，很好！就说公子给的这个伙计很难做，难不成要把这么多人都雇了？　　 田芙蓉想了想道：“一天能做一件衣服的往前一步走。”　　 这次有一半的人停下了，而迈步出列的不出所料，全都是二十到四十之间的媳妇子。　　 正是手脚勤快、身强体壮能干活的。　　 可这，也有小一千人。　　 田芙蓉转头看向王源，王源挑起车帘子，略微点了下头，田芙蓉长长呼了口气，这么多人？！　　 就是她都想不明白，要这么多人得做多少衣裳？　　 做这么多衣裳，给谁穿？　　 田芙蓉没辙，公子善良又执拗，公子说了算。　　 然后招招手，剩下的人散了，对着挑出来的人道：“你们有孩子的可以带上孩子，但孩子也要签契纸，简单说就是也要干活，挣工钱养活自己，不同意的也可以离开了。”　　 等了等没有人离开又道：“很好，给你们一盏茶时间收拾，待会在这间屋里排队，由大夫检查身体。　　 没问题的就挨个签契纸，之后有大车来拉。你们上工的地方在城外的庄子上。”　　 上次过来时，王源让翠微庄的新管事杨平收购了附近村子的鸭绒和鸡绒、羊绒，又购买了大量的棉花和粗布。　　 实在是闲的，也是心慌的，又新开的几个酒楼、铺子都是赚钱的，京城的局面已经稳定，百姓对灾难的记忆是短暂的，短短一月，京城的市场又恢复了繁荣之象。　　 朝堂上顾太傅还朝了，因为出使西安府没有完成顾太傅既定的目标，不得不回来低调做人。　　 再也不提致仕和让位的话了，让长子顾明轩的大学士职位回升到从三品的话也不说，反正就是低着头努力干活。　　 至于吏部尚书的职位那是看都不看一眼，弄的大家都不好安排人，只能礼部左右侍郎跟着其他五部尚书一起议事。　　 所有一切有序有旧例可循，王源能做的，就是把生意做好，多赚点儿钱，另外想尽办法将能吸收的人手都吸收了。　　 还剩下那两三千的妇女也不能浪费了，实在若是什么都干不了，还可以生孩子。　　 王源也是没辙了，能安置下这么多灾民已经使出了洪荒之力！　　 自己这段时间挣得钱有一半已经不是花在这些人身上，就是花在给这些人打算的出路上了。　　 比如此时，你说让那么多人忍饿受冻、什么也不做等着吃三顿稀粥活命，为啥不能自己动手给自己整些饱食？　　 可饱食那得自己出钱。干的活都是自己想出来的活，就算粗布便宜、针头线脑的，那也是钱！　　 再说虽然不用给他们开工钱，但吃的比赈灾的粥稠，穿的，就算只用做工换来的，也是自己掏钱置办的。　　 更别说那些跟着的碎娃娃，啥也不能干，但就长了一张嘴，能不给吃？　　 王源拧着脸，田芙蓉看的哭笑不得。　　 思远这个性子既古怪又可爱，你让他别做？　　 眼看着自己吃得饱穿得暖，却不管那些人？　　 那小理由一套套的，谁能说的过他？　　 但凡说上一句反对的话，那小嘴一开，巴拉巴拉，能说的你无地自容。　　 可若是顺着他说，那你就是不把他这个主子赚钱的辛苦看在眼里的败家子了，那小眼神盯着你就跟刮肉似的，谁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