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良就着王源的手喝了一口水后竟真的感觉喉头的痒意减轻了几分。刚想张口说话,就被王源打断: “阚高义,扶侯爷躺下。” 姬无良讪讪地闭嘴,在王源的注视下被阚高义托着肩膀放平,又盖好了被子才走开三步外站着。 听风不知何时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炕边,王源顺势坐下,望着姬无良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人,伤的必然十分重。 打从认识到现在,就没见过他躺着的样子,就算千里奔袭,几日不睡,也就是胡子拉碴满面尘灰,满身的精气神一丝不泄。 而今日,看到的居然是柔弱与脆弱,一点都不像自己认识的姬无良,这让王源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了。 “思远……” “侯爷……” 突然,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看着对方。 “思远先说。” “侯爷先说。” 突然屋子里就多了几分尴尬,阚高义作为早就洞悉了侯爷和公子“奸情”的近身侍卫头子,一脸看破不说破的笑着,又往外走了几步。 倒是跟过来的侯佳看到这个样子,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的迷茫,总感觉今日的侯爷有点儿状态不正常。 “侯爷先说,说慢一点。” “好,那我就先说了。我将东胜城交给你了,你能守得住,待我伤势好转,你早日回京准备,等着我大胜匈奴,凯旋荣归。” 王源脸上飞起两片淡淡的红云,这人,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说这种话! 不就是说待他凯旋回京,就那个大婚吧? 只是能听懂这话的也就只有说话的姬无良和王源了,其他人一脸蒙圈,觉的侯爷是不是病的太重,说个话前言搭不上后语的。 “若是守不住,我与你、与镇北军所有人同死。” 王源猛然抬头,看着姬无良眼中的认真和坚持,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并且,越跳越快了。 “侯爷,这是何意?”王源喃喃地问。 “就是字面意思,你我生死相依,活,我陪你到老;死,我亦陪你赴黄泉,绝不让你孤单。” 王源…… 其实我也可以继续苟在京城的。 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不由自嘲一笑,如今自己已经站在了东胜城,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了。 尽管不想承认,王源也不能再欺骗自己了,不知什么时候,或许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眼前这人已经偷偷地强势闯入了心里。 生气过,愤怒过,后悔过,无力过,纠纠缠缠感觉过了半生那么长,可听到他受伤,还是跑过来了…… 王源的心五味杂陈的,但不可相欺,自己待他的心不同了。 尤其听到这两句认真而炙热的话,让他想起曾经谁说过,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是不是从此后,生死都会有另外一个人可以相伴? 一个人可以活的很好,这种方式自己已经习惯了几十年,突然之间就萌生了想试一试另一种有人相伴的方式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如星星之火,转眼间就呈现燎原之势,让王源的眼里多了层以前没有的欢喜和期待。 “好,我应了。” “你说什么?!” 惊喜来得太猝不及防了,姬无良再次挣扎着坐了起来,任凭胸口再次浮现点点鲜红。 王源的眉眼带着如冰雪消融的笑,眉眼弯弯地看着姬无良。 姬无良确认了一遍又一遍,喜不自胜道:“太好了!这可太好了!赏……” 侯佳立刻上前一步按住了姬无良激动的手:“侯爷,咱们军饷紧张!” 不管侯爷是为了什么事突发奇想想赏人,侯佳都第一时间阻止,这个真不能! 姬无良扒拉开侯佳,挡住了思远的脸了。 “无妨,思远来了,赏……” 王源站起来,看着侯佳道:“麻烦侯将军带人去迎一迎我的物资队,今日应该能到尹金城,小心别被人抢了。按侯爷的意思,今晚,吃肉!” 侯佳:“啊?” 来回看着姬无良和王源,确认两人是认真的,才反应过来,物资队,吃肉? 然后脸上迅速浮上惊喜,有肉吃了! 一下子就把听了半天存的疑惑全忘了,高声回应:“是!末将立刻出发,定让大家今晚吃到肉!” 说着转身就走,阚高义作为对侯爷和公子之间的“基情”一知半解的亲卫,也想悄悄溜走,给侯爷创造一个单独与公子相处的空间。 可脚步才一转就被王源叫停了。 “阚队长,麻烦给我带来的人安顿一下住所,另外把目前军报和敌我两方各路情况都给我说一遍。” 阚高义看了眼姬无良,递了个“属下尽力了”的眼神后躬身行礼道:“属下遵命。” 待屋里没人了,王源看着姬无良道:“你如何会受伤?是恃强孤身应战大意了,还是有人背刺?” 没有自己人拖后腿,姬无良是不可能这么疏忽大意到让自己伤这么重的! 这个人,或是这些人,是谁? 姬无良看着对面瘦削的人儿一针见血的问出问题的关键,看着他眼中仿似要降到冰点的冷意,却不愿据实以告。 眼前的这个人,比自己更爱大魏的百姓、爱守护大魏的各路兵将。 沉默了一瞬才道:“都过去了,所幸我命大,没死,大魏的西北就还是由我守护!只是,我需要你帮帮我,渡过这段养伤的时期。” 王源明白,姬无良接手镇北军不足四个月,就已经开战了两月,镇北军根本就没有完全收编,军心还没有凝聚。 上次大战,虽然歼灭了匈奴主力将近七万人,算是以少胜多的胜利了,可镇北军与匈奴军军力悬殊,胜了,也是败。 匈奴损失了七万,还能剩下七万,可镇北军损失了三万多,就只剩三万多了。 两国开战,中军主力部队只剩三万余众,主帅重伤,这军心涣散的也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姬无良才后悔,当初在镇东军里净瞎忙了,浑浑噩噩了好多年,除了亲近之人,竟然没有培养出来几个得用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