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的话一下子就让人群炸锅了。 什么? 太过分了! 这黄秀才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这么不要脸! 免费让你喝茶,免费提供点心,你倒好,当饭一样,往饱里蹭! 免费让你看书,你就以为这些书都归了你自己了? 还糟蹋上了! 就算是自己的书,也不能那样糟蹋呀! 王源的一席话,惹得群情激愤,一个个指着黄伟全是谴责。 黄伟脸上一阵红一阵紫的,这人怎么说话的? 张口就反驳:“王先生说的虽然是实情,但话不好听。 本公子每日过来,自然是因为看得起这缀锦楼。 而且这缀锦楼本来就是给我们读书人开设的场所,本公子自问秀才功名配得上这缀锦楼,怎么就是耗了? 至于看书,本公子就是那么个习惯,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还一脸气愤地甩了甩袖子,清高的抬着天鹅颈,望着二楼的方向。 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这么不要脸的东西是个秀才? 众人都大眼瞪着小眼,一个个斯文有礼的,又一直待在学堂里,听的见的都是端方君子。 这种不要脸的话,还从来没有听过! 居然就有人能把蛮不讲理说的理直气壮? 众人都沉默无语,这话太特么无耻了! 让人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也不会那么无耻的反驳! 谁要你看得起了? 什么叫本来就是为读书人开设的场所? 人这东家吃饱了撑的,要给你这么个败类开真么高档的场所? 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王源嘴角微勾,淡淡的一声嗤笑道:“黄公子的想法就是独特,这话里话外都是看不上缀锦楼,又非要待在此处,就挺让人费解的。 你看大家都没听太懂,不若黄公子展开了讲讲,让大家好好给你评评理?” 黄伟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自得的不得了,看了眼王源道:“你这个瘸子身体不行,眼光倒是不错! 行吧,既然你这么虚心求教,我就多说几句,让大家知道知道这缀锦楼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奸商,知道知道他是怎么为富不仁的。” 冯掌柜气的脸色黑沉,所有人都冷着一张脸。 王源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道:“说吧,将你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自有贵人给你主持公道。” 黄伟听到贵人两字,立刻兴奋地望向二楼。 朗声道:“本公子是寒门学子,你知道什么是寒门吗?” 不等人答,黄伟直接跳过,自问自答:“寒门,那可真的是太苦了! 住的是茅草屋,下雨漏雨,刮风漏顶,冬日能把人手脚冻僵,遇上饥荒,能饿死个人。 本公子家里的小侄子经常夜里饿的睡不着觉,躲在被窝里呜呜哭泣,却只能喝凉水充饥,混个水饱。 可是缀锦楼这么大个文楼,里面多少书籍字画,明明可以免费给大家看,却还要收费,光进门费就十两! 十两,够本公子半年的束修,是我家人辛苦劳作一年才能攒下来的血汗钱!大家说,这缀锦楼的东家是不是为富不仁?” 说完看向众人,又快速转回身体,双眼殷切地望着二楼打开的窗户,只是什么也看不到。 黄伟的话一下子扔进了人群,让很多人惊讶的投过来了同情的目光,看着王源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王源看着黄伟道:“还有吗?你是寒门学子大家都知道了,那你家有几亩田地? 种的都是什么?夏收刚过,不知你家收割了多少斤粮食?亩产多少斤?交完了税还剩下多少?” 王源关心地问道,这一问,直接让黄伟怔住了,家里多少亩地? 秀才名下能有四十亩的免税地,但自己名下挂了好多人的地,自己家有几亩根本就没记住。 “这个,这个,小生要参加秋闱,一个月前就过来了,收了多少还真不知道,全都是家里人在张罗,辛苦二老了。” 王源道:“收了多少不知道,那种了多少总知道吧?不知今年凤凰县有没有发生洪灾?要是有灾情,那可就严重了。” 黄伟一下子机灵了,连声道:“可不是有洪灾吗?那灾情太重了,大水蔓延的到处都是,地里的庄稼都泡坏了,今年冬天都不好过了。” 说完还揉了揉鼻子,眼睛自然带了丝红,还透着股潮湿。 再次看向二楼道:“不过我们凤凰县隶属于京兆府,是京城隶下,陛下仁德,必然会救助百姓的。” 说完自鸣得意,拍了皇帝的马屁,必然会留个好印象的。 王源:“噢,可怜见的,原来真的遭了洪灾啊。” 众人疑惑,没听过呀,今年热成这个样子,京城连雨都没下,凤凰县还发洪灾? 王源又道:“既然这么艰难,你还提前两个月来京城,花费可不小呢。 你这一身装扮,啧啧,光这套杭稠长袍、锦靴就得十两银子吧? 头上的这根玉簪虽然玉质不纯,也得十五两银子呢,你确定你是寒门学子? 确定你家小侄子饿的夜里睡不着,只能饮水饱腹? 确定你每日早餐午餐在缀锦楼吃过,晚餐不是一两银子的标准?” 黄伟一下子捂住了发髻,又着急忙慌地扯着刚买的新袍子,慌里慌张地否认: “这身行头是租借的,晚上有个宴会,本公子可没有那么多钱用来打扮,你别污蔑人。” 王源嗤笑道:“那今早你怎么没赶上缀锦楼开门的?难道不是你先去了锦绣布坊交了尾款,取走了上个月下定的长袍和锦靴而耽误了时辰?” 说着,指了指黄伟身上的长袍和脚上的锦靴。 黄伟指着王源道:“你查我?你是什么人?天子脚下随意跟踪尾随有功名的秀才,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源不屑地斜了他一眼道:“跟踪你?” 一声嗤笑,不管是谁都知道没说的话是:就你也配? 看了看门口,王源脸上多了丝笑容道:“让你见个人,大家就知道了。” 黄伟惊了:“什么人,本公子不见!” 门口的书砚拉着一个瘦里吧唧、从头到脚都脏乱的汉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