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遭逢乱世,很多东西都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里,打捞不得。 大魏自建朝到如今将近百年,文化衰落的极为严重,公子可知是为何? 而廖家,曾经文坛的制高点,培养了多少大儒、名士,如今,却连好好的教书育人,这个最基础的事情都无力接续。 如今廖家,也只有这一家英才学堂,满腹书文古籍等待明主罢了!” 王源听得眼睛瞪圆,看着眼前伤心难过的老头觉得手心发痒,想将他下颌那捋随风而动的胡子给扯下来的冲动。 这是跟我这里凡尔赛呢?! 只剩一家学堂? 只剩满腹诗文古籍等待主人承继? 你咋不说有金山银山等待本公子来接盘呢? 廖长宇感叹完,不小心回头就看到了王源复杂的眼神,一下子赶紧收敛。 “那个公子,老夫一下子放的有点开了,您别介意,咱们继续,说重点。 廖家乃前朝旧臣,自古忠臣不事二主,廖家的风骨不能丢了。 避世而居,隐在这京城里,开着小小的书院,坚持着教书育人,想通过翰林院走进国子监,或能成为天子或皇子近臣。 进而能将廖家传承下来的文化输出给大魏的百姓,造福大魏百姓。 只是,将近百年了,廖家也没有等来一位愿意将我廖家奉为上宾的明主。 公子是老夫所见最为百姓着想的官员,且还是翰林院出身,又能给皇子讲课,一心为公,让老夫看到了廖家的希望。 望公子不弃,让廖家追随,老夫只希望通过公子,能让文化不但传承下去,富国强国。” 王源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了,这话和之前的完全不是一个意思,该听哪个? 前面的一听就是一滩浑水,深浅都不知。 后面的反而一派光风霁月,立意高远。 不过有个相同之处,就是廖家底蕴丰厚,藏书就是藏人。 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大魏,想有一位真正的大儒,则必然先有如山的书籍,和蔚然之风。 前者,廖家必然有! 后者,王源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一圈,或许也有。 王源思来想去,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失声道:“敢问廖老先生,你们不会就是前朝的那个廖家?!” 廖长宇眉目间突然间亮彩了起来,脸上也多了丝几不可见的自豪,转眼间又消失无踪,看着王源叹道: “俱都随风了,不提也罢。如今知道廖家的大魏人已经不多了,难得公子知道。” 说着一下子靠近了王源,声音压低道:“公子可知,廖家有一个藏书楼?!” 说完快速站直,好像刚才暴露出来的信息,根本就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 王源纵是想到了廖家藏书多,也被一座藏书楼给惊讶到了。 楼啊! 可不是自己那什么三层小楼商铺模式的忘机楼可以比拟的! 廖长宇望着惊讶的王源,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想起父亲一辈人津津乐道的前朝,前朝大半的书籍廖家都有收纳。 廖长宇沉眸,话锋一转低沉道:“然廖家藏书楼已经历经百年风雨,经不起多少风吹日晒了,急需要一个传承人。 若公子同意,老夫就将这藏书楼交付给公子了。公子这样的人才,老夫相信必然不会让这些古籍继续蒙尘。 若能因此教化世人一二,就不负廖家宗祖们为护这些古籍而相继无畏赴死,拜托了!” 赶紧收下,可千万不要推辞了! 靠百十个孩子的束修,维持廖家面上的体面勉强够,廖家实在是已经没有能力,再维护这些珍贵的书籍了。 若是真的让这些祖父辈们慷慨赴死才保留下来的东西,烂在了藏书楼里,廖长宇死了都不敢埋在廖家祖坟。 所以每日坚强地活着,就为了将这个大宝贝送出去,才敢死。 王源看着越说越有些走调,面上还带着些急迫的廖长宇沉默着…… 听上去确实是好事,一个藏书楼的藏书,那不直接就让自己的经验值涨到爆? 可这廖老先生的态度,却怎么看怎么觉的都是个麻烦…… 不会要个烫手山芋吧? 王源抬眼四顾,亭子和亭子周围的景致都设计得十分精致还带着雅趣,只是边边角角都带着股落拓?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读书声,为这后院的景致增添了生气。 还有亭子四周站着的蓝衫众人,一个个身姿挺拔,没有交头四顾的,一身气质都和亭子相辉映着。 王源晃了晃头,怎么总有落拓了的奇怪感觉? 王源长久地沉默,廖长宇的心逐渐冷静下来。 急什么? 百年都熬过来了,好不容易碰上了,慢慢来,一定把继承人给他拿下! 廖长宇眼中多了抹坚定,缓缓直起身,道:“公子看我家这庭院如何?” 王源一看话题换了,这个可以聊,赶紧回道:“曲径通幽,雕栏玉砌,美不胜收!” 说着,王源心里再一次浮起“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感叹。 不知不觉间,就流露出了一丝怅然。 廖长宇何人? 一眼就看出了王源所看到的,不免有些唏嘘。 曾经廖家的园林,在前朝一枝独秀力压皇宫的设计,就是皇家找最好的大师都没有办法做出能出其右的园子。 虽然眼前的只是个缩微版,但在明眼人眼里,足够一叶知秋了…… 廖长宇咽下喉头的苦涩,道:“公子来了廖家,怎能不喝一杯老朽亲手泡的茶?” 廖长宇说着,拍了拍手,一个随从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 廖长宇道:“将我书房里盒子里的茶具取来,问夫人将我珍藏的茶叶取来,老夫给公子泡壶好茶 。” 随从略微抬眼看了眼王源,低声应了声“是”后轻手轻脚的快速离去。 站在外围的廖家几个儿子听到了父亲的话,齐齐动手,搬炉子的搬炉子,取水的取水,拿坐垫的拿坐垫,还有一个端着一盆清水过来。 王源看着廖老先生仔细地挽起袖子,露出里面的针脚细密的针眼,瞳孔略微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