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客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过了少顷。 朱元璋紧皱眉头,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开口道: “不知…先生何出此言?” “迁都凤阳,有何不妥?” “现在的都城应天,僻居江南,远离中原,距离北方边境更是数千里之遥。” “一旦那里出现战事,就算有个决策都需要数十天才能送达。” “这样会耽误军机大事,会造成北境的不安全。” “何况,得天下者,非建都中原为上策。” “所以迁都凤阳,此地毗邻中原,前有长江,后有黄河,有此等险地,建都有何不可?” “应天府虽然有着长江天险,但是实际有着诸多的隐患,不可长久。” “还有,先生熟读历史,想必应该知道,从古至今在应天府建都的王朝,大都是昙花一现,咱每每想到这点,就觉得寝食难安。” 朱元璋说道这,拿起手指头,数了起来: “东吴以应天为都,存在了六十几年,南朝宋五十几年,南朝齐国二十几年,南朝梁国五十多年,南朝陈三十多年,五代十国南唐三十多年,最长久的东晋也不过一百年…” “如此多的朝廷在此建都,都如此短命,我大明万世江山,岂能在此建都长居?” “先生,常说要以史为鉴,咱这不就是依照历史才准备迁居中都的吗?” “先生说不可在凤阳建都?” “咱有些想不通,还请先生赐教!” 听完朱元璋一通肺腑之言,林澈忍不住摇头叹息: “陛下说这么多,是否真是如此,想必你比谁都清楚。” “难道非要在下当着众位皇子的面说出来?” “在下觉得没这个必要吧?” “我看就不说了吧!” 林澈本来不想当着老朱老婆儿子的面,将他心里的小九九说出来,别让他这个当爹的下不来台。 哪知道朱元璋竟然较上劲了,一副我有理我怕谁的架势,不服气道: “说!” “先生你就当面说!” “咱不是听不见别人意见的人” “只要先生说的有道理,咱马上就把中都的工程给停下来。” “咱知道先生的意思,难道凤阳是咱的老家,就不能迁都了吗?” “凤阳确实是个建都的好地方,咱不避这个嫌。” 听闻此言。 朱樉紧张的手心都冒出汗来,若不是身边太子朱标拦着,他早就上前帮着林澈圆场子去了。 之前在诏狱,他跟林澈聊过这个话题。 不过,当时林澈只是指出迁都的棘手,却没有给出最佳的答案。 “陛下稍安勿躁。” 林澈看着朱元璋一副急于争辩的表情,淡然一笑: “既然陛下非得逼在下说出来,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凤阳,淮河沿岸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地方,所辖地区不过四县,周边没有高山险隘。” “而且每次黄河淮河泛滥,凤阳必受其灾。” “黄河淮河冲击的土地,根本不适合生产和生活,而一望无垠的平原最适合北方草原民族骑兵攻打。” “在凤阳建都,就好比北宋年间的汴梁,需要驻扎大量兵马来保护都城,而当地又没有粮食支撑,就必须从江南调粮,这些开支都是巨大的,最后像北宋一样成为王朝的拖累。” “既然陛下说到历史,那咱也就说道说道,在大明之前,凤阳在史书上就没有记载过,除了关于淮河流域战争中偶尔提到过,其他时间就像不存在一样…” “一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之地。” “建立都城,亏你想的出来。” 说着,林澈挑眉迎着朱元璋犀利的眼神,从容道: “在凤阳打造都城,等于是平地起高楼,建造难度,所耗费的资金,比在长安、洛阳,甚至开封,要多出不知几许。” “到时候还得大量移民,这不是劳民伤财吗?” 顿了顿,林澈继续说道: “还有就是凤阳基础设施落后,所有东西都得重新建造。” “作为都城,除了宫殿、大臣公爵府邸需要重新建造,就连寻常百姓的民房都要从头开始。” “还有联系外面的四通八达官道,需要重新修建。” “驿站、粮库、兵营,大牢等等都要建造。” “凤阳位于黄河淮河下游,最容易受灾,这些水利需要建设吧?” “如此这些,都需要花费多少钱银啊!” “我大明到底有多厚的家底,经得起这么折腾?” “敢问陛下你都算过吗?” “王朝之初,大兴土木,下场会是什么,想必你也知道。” “这些我在之前的讲课中讲过,你让太子翻翻记录,就知道了。” 对于林澈言辞犀利却又有条不紊的驳斥,朱元璋顿时语塞,思憷了片刻,还是辩驳道: “林先生所言有些夸大其词。” “咱这么做,也并非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亲手打造自己的家乡,乡亲们都是干劲十足,咱之前亲自去中都视察过。” “大家在建造中,都没有什么怨言。” “何况这不是先生在之前讲过的以工代赈吗?老百姓通过建造都城,赚到了钱,咱的都城也建造完成了。” “凤阳自从我大明立朝以来,一直都免着赋税,那里的父老乡亲们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样一边赚钱,一边享受将来都城居民生活,难道不好吗?” 此言一出。 林澈喝着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听陛下这么一说,倒是有些理直气壮了。” “搞得陛下所做的事,都是为了百姓的幸福生活似的。” “其实陛下心里所想的,我还不知道?” 听到这里,朱元璋有些心虚的避开林澈仿佛能看透他心思的目光。 林澈撂下茶杯,目光死死盯着朱元璋,他这次没有再给他留面子,而是直接点到核心: “陛下,你不必在我这里打太极,这里不是朝堂。” “说白了,陛下一心想把凤阳定为中都…” “一切的一切,都是私心在作祟,无非是‘圣心思念帝乡,欲久居凤阳!’ “毕竟…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我说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