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云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瞄了一眼窗外，谨慎道：“林先生…您被陛下监听了！”　　 “哦？”　　 林澈陡然来了兴致，显然对此十分意外。　　 然而意外的并非老朱监听自己，而是徐妙云把这件事如实汇报。　　 这样看来的话，调教还挺成功的？　　 成功策反，拔除钉子。　　 将林澈半天都没滋声，徐妙云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战战兢兢道：　　 “林先生，您别生气，小女子不是故意隐瞒，之前娘娘邀请，方才得知此事的。”　　 “望先生明鉴。”　　 林澈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对方免礼，倒也没打算责怪她：　　 “无妨，你不说我也知道。”　　 “陛下监听我讲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澈惬意的靠回椅子上，随意道：“就在隔壁对吧？”　　 “我早发现那间宅子不对劲了，只不过没当众戳穿他而已。”　　 “坐，下不为例。”　　 林澈来自后世，在影视剧中见惯这些伎俩，他知道当皇帝的都有疑心病，严格涞水也是挺正常的。　　 若是不闻不问，那才叫不对劲！　　 说白了，这也是林澈不愿意呵呵上位者打交道的原因之一。　　 你出众，他忌惮，你聘用，他嫌弃。　　 主打一个难伺候！　　 还是朱樉这样的弟子，带着舒服，想怎么说就这么说。　　 随性!　　 “这…”　　 徐妙云望向林澈的眼神充满了不敢置信，惊诧道：　　 “林先生既然早知道了，那为何还…”　　 才刚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为何还口无遮拦？”林澈微微摇头笑道。　　 “我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活着这件事对我而言，反倒是一种极大负担，难道还怕得罪谁吗？”　　 “生而为人，想说的话不能说，未免也太窝囊了…”　　 “与其让我卑微的活着，不如直接一刀砍了我。”　　 “让我得以解脱，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一语落地，鸦雀无声。　　 徐妙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竟是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　　 她之所以把皇帝监听的事告诉对方，目的就是为了让林澈心里有个数，起码以后说话的时候，能够稍微收敛一些。　　 虽然朱元璋十分爱惜人才，但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整日被臣子戳脊梁骨算什么事啊？　　 保不齐那天就真的生气了。　　 然而林澈漫不经心的回答，却让她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见状，林澈忍不住摇头失笑，出声把少女拉回到现实。　　 “皇帝偷听我，皇后偷听皇帝…朱家人还真是有意思…”　　 “从上到下，每一个是省油的灯，呵呵——可真行！”　　 听闻毫不讳言的吐槽，徐妙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赶忙左右摆动小手，紧张兮兮：　　 “林先生，不敢乱说，担心隔墙有耳！”　　 “而且，娘娘并无恶意，主要还是不放心陛下，担心陛下和先生发生争执。”　　 “这才屈尊出宫，亲自到此的，不是林先生想象的那样子。”　　 “娘娘人可好了，真的。”　　 林澈闻言无动于衷，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懒得去争论这些是非，也没什么实质意义。　　 马皇后作为被后世传颂的千古贤后之一，其人品固然无可挑剔，这一点他也承认，但并不代表人家没脑子。　　 上位者皆有千面，所展现出来的一面，无非是对方想要让你看到的。　　 初代朱家人没有一个心慈手软之辈。　　 圣人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　　 林澈自认不是个好人，所以也不会要求别人怎样。　　 水至清则无鱼，那有什么对错？　　 收回思绪，林澈屈指弹了弹杯壁，挑眉看向忐忑少女，淡然道：“别人怎样与我无关，你不必替娘娘解释。”　　 “我不瞎，更何况，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懂吗？”　　 对于林澈忽然表现出的冷漠，徐妙云顿感手足无措，对此有些始料未及。　　 却见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线面该聊聊你的事情了。”　　 林澈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蓦然道。　　 “皇帝的老底被你揭开了。”　　 “你自己的底子等我揭开？还是你主动交代？”　　 “不过事先说好了，我的耐心极其有限，你的机会也只有一次，想好了在回答。”　　 “别怪我没提醒你。”　　 虽说少女的身份，他早已经猜出来了，但没有亲口承认，还是觉得差点意思。　　 既然对方通过了考验，他也不介意培养一下，兴许能给索然无味的生活增添点乐趣。　　 “林先生，我…我…”　　 将林澈不容置疑的样子，徐妙云下意识屏住呼吸，更是紧张到了无以复加。　　 她之前怎么也没想到，林澈竟然顺势追问起来自己的身份，而且还直接下达了最后通牒。　　 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聪明反被聪明误！　　 自己丢人出丑不打紧，但丢的是父亲的脸。　　 万一要是传出去，魏国公的脸往哪里放？　　 就在徐妙云犹犹豫豫举棋不定的时候，林澈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抓紧时间我没工夫陪你玩，或者现在就回去，被废话。”　　 话音未落，徐妙云如梦初醒不敢怠慢，急匆匆上前一步，颔首低眉欠身行礼：“对不起，林先生。”　　 “刻意隐瞒身份，惹得您不高兴了。”　　 她没有选择甩锅给马皇后，而是大包大揽一并扛下来，羞愧难当低下头：“启禀林先生，小女子姓徐，名妙云。家父徐达。”　　 “让先生见笑，请您恕罪！”　　 话落。　　 林澈悠哉的抱起肩膀，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嗯——”　　 “挺诚实，这件事我也知道。”　　 “魏国公长女，徐妙云。”　　 “还真是人如其名，不愧是久负盛名的女诸生，的确有那么点气质在身上。”　　 “不错，恭喜过关了。”　　 说罢，无视少女不可思议的目光，林澈缓缓站直起身，朝他招了招手道：“有什么话等下再说。”　　 “走，先跟我进屋。”　　 徐妙云杏眼圆睁脸色涨红，脚底下等死一个呃趔趄：　　 “啊？”　　 “愣着干什么？”　　 “你先去把裙子换了，然后跟我出去办点事情，啊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