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连黑白都分不清，也根本不会有那么多人，当年心甘情愿的追随他打天下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 对此，徐妙云百思不得起解，实在有些跟不上林澈的思路。 却见她垂头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林先生，您是不是多虑了。” “没必要去提防陛下吧？” “小女子以为，越是复杂的状况，则越是需要借助陛下的力量。” “就拿这次发生的事情来说，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同时还是嫡子参与其中。” “不管处罚的轻了还是重了，都是说难向天下人交代的。” “既然这个难题十分棘手，何不直接交给陛下决断？” “以免引火烧身，殃及池鱼，造成更多的麻烦，还望您三思！” 徐妙云天资聪颖，又出身名门，从小便总听父亲为官之道，有些时候，有很多事情，并非都是可以表现的。 适当的留白，选择性装傻，也不见得回事一件坏事。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谁敢保证能始终摸透皇帝的心思？ 稍微一个不小心便会满盘皆输。 模棱两可，左右为难，骑虎难下的时候，选择明哲保身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她不相信林澈想不到的这些东西，但是对方的行为却让她难以理解，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万一没逮着狐狸，反而惹了一身骚，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完全没必要趟这个浑水啊！ 见徐妙云俏脸紧绷一本正经的样子，林澈不由的哑然失笑，却也拿她没辙了。 还当真是虎父无犬女，继承了徐达扮猪吃虎的处事风格，表面上一副老实人的姿态，实则心里和明镜似的。 也确确实实把为官二字玩的明白了。 行了，不劳你惦记，我心里有数。 顿了顿，林澈把她冰凉的小手塞进被子里，有条不紊的解释道。 “你说的这些，我莫非不知道？” “为官之道，和光同尘，固然没有坏处，但也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任何事求取套公式。” “嗯，首先你得考虑这样做，对你能否有益处，是否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无功无过的为错，没好处的事不能干，更别说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了。” 侧目看向满面不解的徐妙云，林澈两手一摊。淡然道： “你觉得皇帝是明君，不会受到贼人的影响，那不过是你天真的想法罢了。” “我也承认洪武帝不差，但也只是不差而已，还远远谈不上英明神武的地步。” “况且，疑心病是历代皇帝都不能避免的毛病，纵观历史长河也没有例外吗？更别说出身卑微至极的他了。” 林澈苦笑摇头： “你要清楚一件事，洪武帝不造反就只是一个农民、和尚、乞丐，你能指望他有多少开明的思想？” “纵然这些年一直在恶补功课，竭尽所能去弥补失去的知识和认知，但某些根深蒂固的观念，是永远也不可能改变的。” “说句难听的话，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上，和与虎谋皮并没有多大区别。” “所谓讲道理，是对德性的人，秀才遇到兵，你能说啥？那洪武帝他有德性吗？” “能力和德性这是两码事，懂吗？” 听闻此言。 徐妙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摸摸摸的低下头，不敢再狡辩犟嘴，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当然。 虽然这些话不好听，但也不得不承认，说的并没有什么毛病。 很真实，也很现实。 皇帝为了皇帝的利益，臣子为了臣子的利益，当皇帝的利益受损，难道还会考虑臣子？ 所谓人性，便是如此。 压根无需多言。 捋清了错综复杂的思绪，徐妙云抿了抿嘴，羞愧难当道：“是，林先生，小女子记住了。” “让您见笑。” 对此，林澈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无妨。” “你不够了解皇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要怪就怪，平日里皇帝伪装的太好了，再加上对待勋贵的亲和力，带给了你们诸多的错觉。” 徐妙云闻言，下意识屏住呼吸，莫名感到了一些紧张。 “这…林先生这是何意？” “小女子不知，还请您明示。” 林澈回身到了两杯水，先是递给惴惴不安的少女，而后才仰头灌了一口，从容道：“就是字面上意思。” “洪武帝这个人，极其擅长伪装，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扮猪吃虎的行家，否则也坐不到那个位置。” “总而言之，你记住一句话就行。” “所有需要强调的东西，其实哪都不是真的！” “把我这句话套进去，你再重新想一想，洪武帝经常强调的东西，是不是真如说说的那般？” 话落，鸦雀无声。 听闻林澈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徐妙云如遭雷击呆滞原地，自觉从小养成的良好三观，顷刻间便是碎了一地。 “所有需要强调的东西，其实那都不是真的。” 徐妙云喃喃念叨着，再联想到当年皇帝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些话，更是莫名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林先生，这…” “莫非天家，并没有表面上的这般和睦，实则诸王背地里都在暗暗较劲？” “而且…而且陛下也早就看出来了，只是竭力掩盖着真相，没有让天家内部的问题，继续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 见少女一脸不敢置信，林澈耸耸肩，倒是没有藏着掖着，欣然解释道：“不错，便是如此。” “洪武帝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差，虽然缺点多如牛毛，可细节方面的拿捏，远远超出了平均水准。” 说着，林澈摇头失笑： “就连我和那个疯子，都能看出朱家平静背后的云涌，更何况朝夕相处的孩子爹。” “无非是皇帝不愿意走到那一步，更不愿意看到手足相残的一幕。” “说白了，就是自己骗自己，希望用至高无上的威严，压住蠢蠢欲动的皇子们。” “待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直接吧皇位交予太子手中，自己这是退居幕后，暗自帮太子镇压兄弟们。” “这才是洪武帝精心布置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