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教子无方,恳请陛下降罪!” 太极殿内,回荡着韦挺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这一刻,韦挺的身影不似之前那般的笔挺,多了几分佝偻。 一双双目光看向跪在那里的韦挺,有同情有惋惜,亦有看热闹吃瓜的戏谑。 韦待价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没有韦挺的袒护,却也有韦挺的人脉关系相助,韦挺难辞其咎。 但是,在场的文武百官们,一个比一个清楚。 此事只能追究到韦挺的身上,魏王,这两个字从未出现在太极殿内! 不少人目光悄悄的瞥了许御使一眼,这家伙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静静地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这人下手太狠了! 不仅要把韦待价给弄死,就连韦挺都要连根拔起啊! 做了他的上官,可真是够倒霉的了。 “韦挺!” “罪臣在。” “朕只问你一句,这件事情当中,可有你的手笔?” 许御使弹劾韦待价罪责有三,李世民也并未指出具体是哪一件事,但是韦挺却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杀人埋尸,有没有他的份! 陛下在给他留颜面! 韦挺匍匐于地,“臣能重回长安城,登上太极殿,全是陛下仁慈天恩浩荡,否则罪臣至今仍在巂州(zhou)流放之地。” “得陛下信赖,臣出任谏议大夫,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只恐无法偿还陛下提携之恩。” “臣每日三省吾身,从不敢做一件有违律法,背弃陛下之事,望陛下明鉴!” 李世民沉默的看着韦挺,他的话李世民信也不信。 正如许御使所说。 若韦待价没有杀人,如何知晓埋尸之地? 长安城内无故死了人,京兆府,大理寺,却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这合理么? 此人不是大忠就是大奸! 而且此事极有可能牵连魏王,所以,只能让韦挺顶替罪名了。 “韦挺世受皇恩,却教子无方,以至与闹出杀人命案,念其为官期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革其官,褪其服,永不录用!” “罪人韦挺谢陛下圣恩!” 韦挺颤巍巍的磕头谢恩,取下官帽,脱下官服,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腰退出了太极殿。 整个大殿一片沉寂,直至韦挺身影消失。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中郎将一职,诸位爱卿可曾商议妥当?” 房玄龄手持笏板走出,“启禀陛下,经我等细细商议,推荐长广公主之子赵节出任。” 李世民沉吟着点点头,“可,此事交由兵部安排。” “臣遵旨。” 兵部尚书李靖躬身应下。 李世民再度道,“如今千牛卫都尉一职空缺,李爱卿有什么适合推荐的人选,自行做主,至于谏议大夫一职,由房相与吏部商议,定下推荐人选。” “臣遵旨。” 处理完了韦挺父子二人的事情后,李世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侧头看了一眼背靠着柱子,昏昏欲睡的李承乾。 从始至终,李承乾始终如此,不曾有丝毫的身色变化。 难道是朕想多了,这件事不是他在幕后操控? 李世民眼神低垂,回想最近一段时间纥干承基送来的密信,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 “陛下,臣有事起奏。” 这一句响起,不少人警惕似的看了过去。 在见到走出来的是鸿胪寺的唐俭后,众人不免松了口气。 真怕许御使这个愣头青,又开始弹劾了。 “何事?” “启禀陛下,流鬼国使臣可也余志求见陛下。” 李世民皱了皱眉,目光看向了礼部的官员的方向。 外国使臣觐见,一向是鸿胪寺与礼部负责,如今可也余志等不及了,但礼部却没有任何动作。 一名礼部官员走出,“启禀陛下,经礼部商议,于五日后的黄道吉日例行觐见,微臣的奏折已经准备好了,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点点头,但唐俭却并未退下。 “唐爱卿还有事情?” “启禀陛下,吐蕃赞普松赞干布送来消息,言称此前于突厥一事上听信谗言,无意开罪大唐,如今已经安排使臣禄东赞前来赔罪,令商议联姻一事。” 李世民面色平静,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武将们就已经坐不住了! “松州一战,吐蕃大败而归,松赞干布还想迎娶我大唐公主?” “陛下,松赞干布狼子野心,初次求亲不成,便敢引兵来犯,致使松潘一带百姓流离失所,被我天朝大军击溃后,如今再度求亲,明显是想要试探我大唐的底线!” “末将以为,当引军十万,横扫吐蕃,给这位新上任的赞普,一个狠狠的教训,他才能够老老实实的守在他的山上!” 这些武将大多是秦王府旧人,一个个武德充沛。 大唐的江山就是他们追随李世民一起打出来的,如今不过是把往日的对手,换成了吐蕃。 照打不误! 李世民沉吟着,目光看向了房玄龄等人。 房玄龄沉吟着走出:“陛下,臣以为吐蕃求亲一事不急,大可等党将军处理好了理窦反贼再说。” 长孙无忌附和出声:“房大人言之有理,若是陛下直接拒绝松赞干布的求亲,势必会将其惹恼,容易引发兵祸,倒不如先拖着,等他们来了长安之后再做打算。” 从吐蕃抵达长安城,路途遥远,哪怕是禄东赞等人脚力非凡,却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理窦反贼也定然被党仁弘处理干净了。 到时候是引兵交战,还是两国联姻,大唐都可以从容应对。 总好过双线作战! 李世民点点头,“两位爱卿言之有理,此事不必再提。” “臣遵旨。” 唐俭躬身退下。 “诸位爱卿可还有别的事情?” “陛下,臣有话要说!” 嘶! 众人头皮发麻的看着走出来的许御使,这家伙又要开始了? 李世民皱眉道:“许爱卿这次你要弹劾谁?” 许御使:“启禀陛下,臣弹劾太子殿下用人不善!” “……” 太极殿内一片死寂。 一个个文武大臣们,被许御使弹劾麻了。 不是,你来真的? 刚才弹劾韦挺父子二人,差点牵扯出了被禁足的魏王。 好家伙,你是一点不收性子,转头就把矛头直至太子殿下了! “太子?” 李世民愣了一下,侧头看了过去。 这时,李承乾像是睡醒了似得,茫然的看着四周。 许御使:“陛下,东宫有一位名叫苏尘之人,此人狼子野心,竟敢公然在霓裳楼内写反诗!” 嚯! 你可真是个愣头青啊! 太子殿下用的人,写了一首反诗? 你这意思太子要谋权篡位? 谋谁的权,篡谁的位?? 一名武将乐呵呵的开口调侃,“许大人,你是不是上朝之前喝了假酒了?” 李世民目光瞪了过去,“程知节!” “陛下息怒。” 程知节举了举手中的笏板,不在言语。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看了许御使一眼,侧头温和道,“太子,可有此事?” 李承乾:“儿臣不知。” “不过,以儿臣对他的了解,应该是有吧。” 李世民:“……” 许御使:“请陛下严惩太子,严惩苏尘。” 李承乾拱了拱手,“陛下,各位大臣,苏尘是孤的好友,但并非是东宫的人,也未曾在东宫任职。” “不过,孤还是要为他辩解两句。” “首先苏尘不是官,就是个普通人,不能因为诗词狂放不羁,有影射之意,就因此获罪吧?” “其次,孤想问问许大人,打算给他定个什么罪,是作诗还是蛊惑孤一起谋反?” 许御使:“……” “好了。” 李世民挥了挥手,“我朝从未有过因诗词获罪的先例,诗人狷狂也在意料之中。” “诸位爱卿若是别无他事便退朝吧,太子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