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伐也感叹道:“人们常说,‘明军若得足饷,便能无敌于天下’。李将军即便在困境之中,也从未拖欠过将士们一分一毫的军饷。您这样的主帅,谁不愿为之效命?” 李小军心中暗想:能承受接近百分之百的伤亡率,还能勇往直前,这样的铁军在古代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的。去留自愿的原则,还有那些与清军有着深仇大恨的战士们,都是我们这支军队力量的源泉。 就在这时,马瑾瑜走了进来,低头行礼,用不太标准的口音说道:“末将参见俺老伯。” 听到“俺老伯”这三个字,李小军差点笑出声来。 他心中无奈:这称呼听起来像是你爸爸的兄长,我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被人一口一个“老伯”地叫着,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又想:要是爵位再升一级,岂不是要被人称作“老侯”了? 李小军挥了挥手,笑着说:“侄女……马将军,有何事找我?” 马瑾瑜努了努嘴,说道:“上次说借你一把铳,还你一支火铳队,我说话算数。现在人我都已经训练好了,给你带过来了。请李将军出来交接一下。” 李小军闻言,便随马瑾瑜走出帐篷。 只见一排排女兵整齐地站在眼前,她们背着白杆枪,手握着火铳,看上去足足有数百人。 李小军看着这支庞大的火铳队,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都是女兵?” 马瑾瑜沉声说道:“柱石地区多年来与张献忠和孙可望征战不断,再加上抵抗鞑子,能战的男丁几乎都已牺牲。我们只好从体格健壮的妇女中挑选士兵。” 她顿了顿,又说:“你放心吧,她们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男人能做的事,她们同样能做到。而且她们的父亲或丈夫,都是为了大明而牺牲的英雄,她们的忠诚无可置疑。” 马瑾瑜露出一个深意的笑容:“在挑选士兵这方面,我不会害你的。” 李小军从一名女兵手中接过火铳,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一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这是掣电铳!你从哪里得来的?” 马瑾瑜一听就来了精神:“没想到你还挺识货的嘛,居然知道这火铳的名头。” 李小军微微一笑,心想:前世作为特种兵,如果连枪械的历史都不了解,那还像话吗? 他深知这掣电铳,是明末大学士赵士桢生平最得意的杰作,它结合了鲁密铳和西洋弗兰机的优点,是一种能快速更换弹药的火铳。 按照赵士桢的设计,每把掣电铳都配备了六套子铳,采用后装弹药的方式。 这种设计使得掣电铳的射速,达到了鲁密铳的三倍以上,在战场上具有惊人的威力。 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伟大的发明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和推广。 在那个战乱频仍的年代,明朝政府忙于应对农民军和满洲铁骑的威胁,无暇顾及这一创新的普及。 李小军的思绪,被马瑾瑜的话语从遥远的遐想中拖拽回现实的泥沼。 她轻声细语地述说着:“我祖母与那位学识渊博的赵士桢大学士交情深厚,赵大学士对我祖母那骁勇善战的威名亦是满怀敬意。” 马瑾瑜叹了口气,声音中透露出淡淡的哀愁:“赵大学士不惜散尽家财,一生致力于研发各种火器,只为了大明强大,不受外敌欺侮。而他生平最为自得之作,便是这把掣电铳。”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遗憾与惋惜:“遗憾的是,赵士桢虽一生奔波,但朝廷对他的掣电铳并不感兴趣。虽然勉强接纳了他设计的鲁密铳,但对于更为复杂的掣电铳,却无一家军械厂愿意协助他完成小批量制造。这让他无法说服朝廷进行大规模生产。” 马瑾瑜从女兵手中慎重地接过掣电铳,轻轻抚摸着,仿佛在凝望一段历史:“晚年,他亲自拜访我祖母,将这把亲手打造的掣电铳,连同设计图纸一并交付于她,希望她能完成他的遗愿,将这强大的掣电铳批量生产,装备我大明将士。” 她熟练地更换子铳,接上火绳,眼中闪烁着期待:“李将军,你军中有靶场吗?” 李小军点了点头,领着她前往平日训练的射击场地。 马瑾瑜随手点了几名女兵,紧随其后,手中都紧握着掣电铳。 来到射击场,马瑾瑜望着前方的人形靶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用鞑子的画像作为靶子,这个主意倒也别致。” 言罢,她举枪凝神瞄准片刻,深吸一口气,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子弹准确地击中了靶子的肩膀。 李小军心中暗赞:这女子虽训练时日不长,但枪法却已如此精准,悟性非同一般。 马瑾瑜换好子铳后,将掣电铳递给李小军:“可惜的是,当年祖母麾下的白杆兵在山地战中所向无敌,她并未将掣电铳这类奇技淫巧放在心上。” 李小军接过火铳,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瞄准对他来说,已经成了肌肉记忆,无须刻意,在举枪的瞬息之间便已完成。 砰的一声,子弹正中靶心。 马瑾瑜由衷地赞叹:“李将军枪法真是神乎其技!我自认为天赋不俗,训练也从未懈怠,但与你相比仍是天壤之别。实在令人佩服!” 李小军淡然一笑:“马将军过誉了。” “别总叫我马将军,”马瑾瑜笑着说,“听起来太官腔了。军中姐妹都叫我瑜姐,你比我大,叫我小瑜就好。” 李小军也笑了:“好,小瑜。那你也别叫我‘俺老伯’了,让我显老。” 马瑾瑜笑得灿烂:“那我跟他们一样叫你军神?” “叫我军哥吧,”李小军摇头,“什么神不神的,我只是一介凡人。” 马瑾瑜正色道:“听他们说,军哥你百战百胜,而且每次都是以少胜多,不仅赢得自己人的敬佩,连敌人对你,也都是又惊恐又佩服的。他们都说你是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军神之称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