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爷,周爷,我跟你们说,那两个贼人,长得是五大三粗的,一脸凶相,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诶,走这边。”老柳正带着朱棣和朱橚,去往那学堂的方向。 他的描述有些骇人。 像极了应天府街口的那些大妈的口吻。 田埂有些泥泞,远处的农夫们都有些好奇地看向了这边,还有几个甚至凑到了一起,纷纷向对方打探事情。 甚至有几个大胆的那是直接喊了起来。 “燕爷,周爷,又出什么事了?要咱几个帮忙么?” “嗨,你们兄弟几个好好种田,永乐庄能有什么事,就算有,燕爷和周爷摆平不了?”结果回答他们的是老柳。 从田埂到乡道,水渠交错。 但是朱棣等人早已习惯。 甚至说懒得走那渡渠的小木桥,朱棣是直接就跨了过去。 朱橚和老柳见状,自然也是连忙跟上。 朱棣那是满脸的煞气。 这三天两头有人上来闹事,换做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觉得不爽。 更别说是朱棣的脾气……也就那样。 只见他走得是虎虎生风,跟在他身边的朱橚那是多少有点无奈。 “四哥四哥啊,莫要冲动啊,那边孩子多,打起来伤了花花草草也不好看啊。” 朱橚是觉得相当奇怪的。 前几日,蓝玉都在这里折戟。 还有谁会不开眼来这里搞事嘛。 那些勋贵土绅们,不了解永乐庄是具体什么情况情有可原,但是他们应该也是有点脑子的吧。 他总觉得今儿这事不太对头,所以才想劝一下自己四哥不要冲动。 很可惜的是,他的劝说,是无效的。 三人很快就走到了乡学附近,果不其然,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就站在那墙根下方,杂草遮挡加上视线问题,确实也是没怎么看清人是谁,但是身形还是能看个轮廓的。 “这叫五大三粗?老柳你有眼疾莫要拖,实在不行让我五弟看看……”朱棣看着那墙根下的人影,是一时之间有些错愕:“这两瘦不拉几的,怕不是三江都打不过……” 朱棣说得没错。 作为标准的文人。 宋慎和方孝孺是标准的细瘦身材。长得毫无威慑力不说,蜷缩在墙根下,只有猥琐感……那是毫无威胁感。 两人就是听着里面那先生授课的内容。 你一句岂有此理。 他一句有违常理。 摇头晃脑地抨击着永乐庄职业技术学院的课程设计。 毫无警惕心的两人,哪知道远处已经有三个人盯上了他们。 而朱棣等人,看清楚宋慎他们的身形后都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包括老柳。 这让朱棣很是不满,自己紧绷了半天,结果就这…… “燕爷,这不是离得远么,我躲在那田后面,也确实是没怎么看清……” 他连忙解释了两句。 却让朱棣更是不耐烦。 “行了行了,你回去干活吧,就这两瘦猴,我一拳一个,抓起来问问什么情况就对了。”他扬了扬手,示意战斗力为五的地球农夫可以先行告退,省得碍着自己发挥。 “好好好……那我先回田里了。”老柳也是知道自己带路党的工作是做的差不多的了,至于谎报军情这事,燕爷好像也没怪他,便讪笑了两句,往后偷偷溜回了小道中。 待到老柳的身影消失朱橚才开的口。 只见他一手拉住了朱棣:“四哥,别下手太重啊……这两人远看就跟竹竿似的……要不问清楚先?贸贸然伤了人,父皇会有责罚的……” 朱橚可是老倒霉蛋了,从小他可没少挨责罚。 所以才提醒朱棣要注意。 朱棣也是知道自己胞弟是关心自己,但是还是有些不耐烦。 “你看那两人,虽说五大三粗是那老柳胡说八道,但是贼眉鼠眼总是没错的,你看普通人会蹲在墙根下畏畏缩缩的样子么?” “呃……确……确实也是。” 朱橚还想拉一把朱棣。 却没想到他一下就挣脱了自己的手。 借着小道边上的草丛,沿着水渠摸了上去。 这让朱橚是有些无奈的,阻止不了自己四哥的他,也只好跟着摸上去。 他想得很简单,多个人,快些控制住场面也好。 反正对方人也不多,只要不发展成前几日那种乱斗,就好。 两拨人的距离,急切地接近着。 直到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 朱棣是一个大鹏展翅,跳了起来。 不说宋慎和方孝孺被吓了个半死。 连跟在身后的朱橚,都是看突了眼睛。 当然,这招的效果也是相当显著的。 被吓懵逼的宋慎和方孝孺,那是跑又没反应过来,叫也还未叫出声。 就被朱棣,一把把脑袋按进了泥地里。 “呔,两个小蟊贼真是没死过,跑来我永乐庄想干嘛?给爷细细说道说道!”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朱棣的身下,传来的是,两人啃着泥土的挣扎声。 “好家伙,嘴还有点硬是吧,你奶奶的,三天两头有人来闹事,这永乐庄姓朱的你们懂不懂啊?哈?懂不懂啊!” 朱棣,狠狠地扇了几下身下的两人。 于是,悲鸣,变成了哀嚎。 而不远处,还在院中的朱安宁和朱标,自然是不知道朱棣正在干嘛。 李文忠还在看地图。 另一边的朱安宁,却是理所当然地在发问:“我知道洪武爷抠,但是再抠,你也得给我点俸禄吧!” 这番话,很是理直气壮。 也是让朱标很是哭笑不得。 “这俸禄田和矿,不是都给你了么?这就是太子给你的俸禄啊……”他解释了两句,顺便还帮自己老爹说了两句好话:“而且洪武帝给的俸禄也不算低了吧……” “屁个不低,好些官员估计单靠俸禄,都没办法维持家中开销,不得不某些其他路子。” 朱安宁翻了个白眼。 要是说大怂……宋是文官最快乐的时代的话,明初,恐怕就是文官最无语的时代了。 因为俸禄,是开创性的低。 朱八八同志稳定发挥,直接就把那些官员定性成了自己的家仆。 秉承,家仆需要多少钱银去养? 他们还能造反不成? 给点饭吃,就算了,的优良思想,明初的官员们可是过得不太愉快的。 而且朱安宁并没有让朱标继续回话的打算,他是趁着朱标沉默时,继续说了下去:“另外永昌侯给的俸禄田和石膏矿,可不能算是我的俸禄吧,那是他赔礼道歉的东西,不是么?” 这番话,朱安宁说得相当理直气壮。 “这……好吧……”朱标肯定是在乎那点俸禄的,他在意的是,这官员的俸禄之低,连朱安宁这种地主都知道了?他可是才刚有官职没多久。 朱安宁也是没想到自己要求给工资的事情,就是随口一说,这伍文就点头了…… 看来东宫条件确实要比朝堂好一点…… 他刚想上去拍拍伍文的肩膀,说声交给你了。 结果没想到对方却突然开了口。 “安宁小弟,你方才说官员们俸禄低,是哪听来的消息啊。” 朱标笑着问出了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历史书? b站? 知乎? 这三个答案,哪个都不对头…… 着实是一下就把朱安宁问愣了。 “呃……”他支吾了一下,然后决定把这个消息来源,导向最合理的那群人身上:“就进城买东西时,街口那群大婶说的呗,伍哥你也是知道的,那群大婶那是传什么都传得快……” 这个回答也还算合理,只见朱标点了点头,却又问出了一下个问题:“你是也是觉得我大明俸禄太低了么?但是我是核算过的,这份俸禄,绝对是够官员们,过得相对得体的啊。” 朱标背着手,开口说道。 一边的李文忠,其实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本来还没什么。 只是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俸禄这件事情上呢。 这种话题太过危险,自己这个曹国公,可不能贸贸然参与。 还是看地图安全。 于是李文忠,是把脑袋埋得更深,甚至还挪了两步,远离了两人。 朱安宁哪能注意到李文忠这些小动作,对于朱标的问题,他没有多思考,大大咧咧地回道:“得体?官老爷们都当官了,只是为了得体?” 他开口就是暴论,把朱标整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老爹都知道当官是光宗耀祖,其他人不也是这么想么,那光宗耀祖除了地位,也是要钱财的啊,俸禄这么低,怕不是有些官员啊,会顺手整点副业哦。” “副业?” “哎,就是捞点钱呗,钱权钱权,这两个字什么时候分开过。” 朱安宁还在稳定的输出暴论。 站在一边的李文忠瞬间汗如雨下。 昨晚…… 昨晚的晚宴,蓝玉他们几个就是在钱权钱权啊…… 而这番话也是落到了朱标的心尖。 他又不是那种完全没基层经验的那种统治者。 关于朱安宁说的事情,他其实也是知道的。 “即便我大明律例如此严明,那些官员们依旧还是要用自己的脑袋来试咱们陛下的铡刀?”朱标缓缓地回道,心里有些沉重。 “嗨,只要刀子不是落到自己头上,人都会觉得轮不到自己,毕竟当官的那么多,对吧。”朱安宁依旧是说得无所谓似的。 这种世界级难题,从未得到过解决。 只能说相对抑制,仅此而已。 看见朱安宁这副样子,朱标终于是忍不住发问了:“安宁小弟,你是有什么想法?这官员俸禄高了,宋也一样亡了,那我大明俸禄低了,也不行?” “这个给点补助就好了呗。” 朱安宁想的是,现代的绩效制度,不过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太多。 而当朱标正要追问的时候。 院外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只见朱棣黑着脸,走进了院子里。 他身后,正是搀扶着哀嚎不断的宋慎,方孝孺的朱橚。 这阵仗可不小。 直接就打断了朱安宁和朱标的对话。 而还在那看地图的李文忠,也不得不抬起了头来。 要是都这么闹腾了他还蹲在那看地图,那就太假了…… 连在实验田那边忙活的李景隆,都被这热闹,引了过来。 朱安宁看着几个人的样子,也是有些乐,又有些惊讶。 “伍燕,伍周!你两怎么又打架了!还把人打成这样了……”朱安宁是强忍着笑意走向了方孝孺和宋慎的方向。 两人满脸是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哼,让他们自己说!”朱棣一脸不满的样子,大概是气到有点脑淤血,走到跟前他才看到自家大哥和李文忠正站在自己眼前。 是连忙唤了句:“大哥……” “叫李叔就行。” “李叔……”朱棣感觉这李文忠好像有点加辈了,但是心里烦躁,便也懒得多想那么多。 “四弟,你这……嗯?这不是相林和希直么?”朱标还想问下朱棣什么情况,结果他看清那满脸泥的两人后,是直接惊呼出声。 然后是一脸震惊。 这两人跑来这里干嘛……怎么好像还被揍了一顿的样子…… 这可是把朱副皇帝给整不会了。 听到有人叫出了自己的字。 这宋慎和方孝孺也是立马就止住了嚎叫的声音。 睁开了眼,然后……看到的是,太子…… 这两人那是腿一下就软了下来。 不是……这破庄子什么情况。 莫名其妙被燕王揍了一顿,好心的周王扶起了自己说要找个地方歇息,怎么抬头就看见了太子…… 自己是被揍傻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怀疑起了自己。 而架着他们的朱橚,确实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连忙对着两人轻声说道。 “这是我哥,叫伍文,东宫的官,明白了么?”朱橚没有解释太多。 他也不想解释那么多。 而方孝孺和宋慎,都不是什么蠢蛋,那是立马就领会了朱橚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你说是伍文,他就是伍文吧。 朱标正想走过去搀扶一下两人。 听见朱标喊话的朱安宁却是立马就不淡定了。 “希直?方希直?耐诛王???”他惊呼了起来。 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希直方希直这几个字很好懂,作为著名做题家,应天府的人知道他是不奇怪的。 耐诛王?这是什么意思? 全场的目光,都一下,就聚焦到了朱安宁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