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盛,扬州为首。 知府是正四品,比审理副高出来整整六级,而且是实权。 更不必说扬州自唐宋以来,就是天下最富庶之地。 李景隆心中暗道,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没想到,杨士奇依然波澜不惊,说道:“多谢公爷好意,下官自认才疏学浅,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心里踏实些。” “你可要想清楚,扬州知府是正四品,而且扬州是天下州府之首,这样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下官想得很清楚,人贵有自知之明,切不可好高骛远,否则,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李景隆脸色突然变了,这句话明显是在针对自己! 我堂堂曹国公,岐阳王李文忠之后,当今皇帝陛下的表兄,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杨士奇,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士奇抬起头,平静地说道:“谢曹国公,下官不吃酒。” “你……好吧,我问你点事!” 李景隆气得要死,却也只能强行忍耐。 当务之急是把事情问清楚,吴王究竟掌握了多少证据,自己也好做出相应的选择。 杨士奇说道:“下官身份低微,怕是无法回答公爷的问题。” 李景隆再也忍不住,怒道:“你别废话,我问你什么,回答便是!” “下官真的不知……” “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可以了吗?” “公爷请问!” 李景隆喘了口气,然后问道:“那封字条,从何而来?” “下官不知!” “你拿的字条,你会不知道?” 杨士奇平静地说道:“字条是吴王殿下给的。” “吴王从何处得来?” “不知道。” “什么时候得来的?” “不知道!” “字条上写的什么,你总该知道了吧?” “下官没看。” “你……不要太过分啊!” “公爷息怒,下官人微言轻,只是当个跑腿传话的,其他一概不知。” 李景隆胸膛起伏不定,半晌后,吩咐道:“钱方!” 钱方上前,抱拳道:“公爷!” “让他消失!” “是!” 钱方一挥手,两名护卫立刻按住杨士奇。 杨士奇奋力挣扎,大喊道:“为何杀我,我犯了什么罪?” “因为你太嚣张了!” 李景隆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杨士奇嚼碎。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杨士奇却挣脱不开,便大喊道:“我就是个小小的审理副,你杀了我,反而给人留下口实!” “等等!” 李景隆突然摆手制止,两条眉毛拧成一团。 杨士奇气呼呼地说道:“醉春楼的事,最多只能算在李承良头上,若曹国公定要杀下官灭口,岂不是显得曹国公心虚?” 李景隆怒道:“老子没儿子,还指望承良侄儿继任爵位呢,吴王凭什么?” “李承良通敌卖国,还不够吗?” “你放屁!” 李景隆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大骂道:“承良连京城都没出过,平日里除了喝酒押妓,赌钱斗蛐蛐,并无什么不良嗜好,怎么可能私通燕王?” 杨士奇轻哼一声,说道:“下官只是个传话的,除了字条,其他一概不知,如果曹国公认为李承良是清白的,不妨亲自去寻吴王,当面问个清楚,何必为难下官这个小小的审理副?” “你以为我不敢?” “曹国公请便,下官告辞!” “站住!” 李景隆沉声喝道:“你当老子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杨士奇诧异道:“下官没想来啊,是被曹国公的人请来的。” “废话少说,若承良有个好歹,定要你去陪葬!” “凭什么?” “就凭你是吴王的人!” “曹国公,咱们要讲道理,下官只是个跑腿传话的,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您有什么事去寻吴王,下官真的无能为力。” “钱方,把他关起来……”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李景隆顿时警觉起来,这座宅子地处偏僻,平日里几乎没人来,听外面的阵仗,似乎动静不小。 他心中升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是陛下…… 不会的,密信确定全都烧毁了! 杨士奇在大殿上拿出来的字条绝对不可能波及到自己头上。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行人冲开护卫,径直来到自己面前。 为首者一袭蟒袍最为亮眼,是吴王! 李景隆嘴角的肌肉抽搐一下,然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走上前躬身行礼。 “臣李景隆拜见吴王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朱允熥四下看了看,笑着道:“曹国公好雅兴,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李景隆陪着笑,说道:“臣没事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静一静,修身养性。” 杨士奇趁机爬起来,站在朱允熥身后。 朱允熥问道:“杨审理,你下了朝不回王府,跑来曹国公家里做客,也不跟本王打声招呼?” “下官……” “是臣派人请杨审理到此一叙!” 李景隆赶忙打断,因为现在不是和吴王撕破脸的时候。 朱允熥故作诧异道:“本王竟不知杨审理还认识曹国公?” 李景隆讪讪道:“臣与杨审理并不相识,只是今天早朝之上,杨审理所奏之事干系重大,臣掌管左军都督府,不得不问个清楚。” “原来如此!” 朱允熥点点头,又说道:“曹国公想问什么,直接到本王府上就是了,杨审理就是代本王送个奏疏,并不清楚各中细节。” “臣刚刚和杨审理谈过,正准备送杨审理回王府,并亲自登门拜谒殿下。” “算啦,拜就不必了,曹国公有什么问题,现在问吧!” “这个……” 李景隆顿时犹豫起来,这么直接的吗? 莫非设计好了圈套,等着我往里钻呢? 朱允熥见状,便问道:“曹国公有什么顾虑?” “臣只是担心,此事涉及机密,方不方便……” “方便,你问吧!” 李景隆只好说道:“听闻殿下解惑一封密信,不知……” “不是一封!” 朱允熥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是两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