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周盛戴上搭耳帽，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他沿着昏暗的巷子，来到一间商铺。　　 他敲了敲门，商铺后门打开，探出一个人口。　　 看到是周盛后，陈名欣喜道：“快进来。”　　 走进商铺，在火炉旁坐好，陈名便问道：“接下来我们何去何从？”　　 周盛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这是侯爷的写给我们两人的书信，你看一下。”　　 陈名接过后，快速阅览，脸色也是一变再变。　　 “这……我们真的要去秦州吗？”　　 周盛反问道：“除了秦州，我们还能去哪？当今天下的割据势力之中，只有秦州是我们的容身之地，其他势力没有我们的活路和出路。”　　 陈名思考过后，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们是侯爷的人，天生就不讨喜。　　 陈名与庆阳侯见过两次，庆阳侯给他的印象很好。　　 秦州或许真的是他们的后路。　　 陈名转而问道：“那接下来，我们去云州吗？”　　 周盛摇头道：“去云州的危险还是太大了，我找黑冰台寻了一个地方，我们明天就出发。”　　 秦州，州牧府。　　 池塘阁楼。　　 秦牧站在窗边，看着纷纷飘落的雪花。　　 这是秦牧穿越以来，过的第一个新年。　　 穿越大半年的时间，他也算小有成就，在这个世界拥有了一份基业。　　 但，秦牧并不满足于此。　　 既然来了，既然开始争了，那就争当最好。　　 明年是大炎局势开始混乱不堪的一年，也是秦州最为关键的一年。　　 秦牧只希望中原可以更加混乱一些，这样秦州就能浑水摸鱼。　　 就在秦牧沉思时，阁楼下传来韩巧儿的声音。　　 秦牧低头看去，小丫头片子今天身穿一袭淡粉绢袄，头上顶着双丫髻。　　 “侯爷，侯爷，要贴桃符呢，小姐让你写桃符。”　　 “这就来。”　　 前朝时，这个世界就兴起贴桃符，并且还扩展了桃符的内涵。　　 到了大炎朝中期时，基本上家家户户过新年都会张贴桃符。　　 其中在桃符上提写的联语就是现代的春联，只是这个时代还没有“春联”这个词。　　 来到后院，便看到府中的奴役、侍女在韩紫苓的指挥之下，正在悬挂红灯笼，贴剪纸和桃符，挂丝带。　　 如今韩紫苓虽没有过门，但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女主人了。　　 秦牧和韩紫苓都是同一类人，无父无母之人，新春佳节肯定要一起度过。　　 韩紫苓一袭沉香色祥金通袖袄，下着云纹织锦缎罗裙，云堆翠髻，浑身下上散发着清韵之气。　　 “逸之，你快写好联语，可别错过了吉时。”　　 “好嘞。”　　 秦牧应了一句，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笔墨，提笔便写。　　 【福气凝门户，春光入画图】　　 “将这幅联语贴在州牧府大门左右。”　　 “诺。”奴役小心翼翼带走春联之后，秦牧又提笔抄了几幅春联。　　 没必要绞尽脑汁思索一些千古绝对。　　 新春佳节，讨个好彩头就可以了。　　 秦牧写好春联，天魁星就来了。　　 来到回廊上，天魁星拿出三份文书。　　 “主公，这是黑冰台各部近期的情报汇总。”　　 秦牧随手接过情报，并问道：“吕方没有回来？”　　 “副指挥使说要上元节之后才回来。”　　 秦牧点了点头，快速将三份情报看完。　　 “你通知天威星和地损星，让他们两人配合何永茂。周盛的想法倒也不错，就让他去江南吧。”　　 秦牧顿了下后，问道：“台州是谁在负责？”　　 “天剑星。”　　 “让周盛去找天剑星，具体怎么做，他们两人商量。”　　 “诺。”天魁星应道。　　 秦牧举起其中一份文书，问道：“这份从回鹘传回的情报，属实吗？”　　 天魁星立即道：“已经可以确定。”　　 秦牧头疼的揉着眉角。　　 他怎么也想到，在遥远的漠北草原，竟然冒出了一个北纥汗国。　　 大炎局势混乱，怎么连草原局势也开始不对劲了。　　 “密切关注吧，北纥汗国对如今秦州来说，还是太过遥远了。”　　 秦牧忽而道：“我没记错的话，天闲星在十月时曾传回一次情报，上面提到说回鹘亲王哲木格和突厥亲王额图索秘密会面。　　 回鹘方面应该早就知晓北纥汗国的存在，突厥应该也与回鹘达成了结盟。密切关注回鹘和突厥的动向。”　　 “诺。”　　 秦牧仔细思索了一番。　　 北纥汗国出现的时机，或许是恰到好处。　　 如果没有北纥汗国，秦州、凉州和幽云无论做什么，都需要考虑回鹘和突厥是否会背后捅刀子。　　 现在北纥汗国横空出世，回鹘和突厥的注意力估计都被吸引过去了。　　 也就说，幽云可以放开手脚了？！　　 秦牧叫住天魁星。　　 “你立即把北纥汗国的情报，转送给天威星，让其秘密送到谍报司的手中。”　　 “诺。”　　 牧府后院厨房。　　 几名奴役和侍女正在帮厨。　　 一名相貌平平的侍女走到桌案处。　　 “小燕，我来切菜吧，你去帮忙洗菜。”　　 “好的，春花，这个笋子不能切的太薄，侯爷不喜欢吃。”　　 “知道了。”　　 过了会，一名奴役快步走进厨房。　　 “春花，你家里传信来了。”　　 侍女立即放下手中的冬笋和菜刀。　　 半刻钟后，侍女再次折返回来，她将刚才切好的半根笋子倒进泔水桶里。　　 这种行为在厨房中再正常不过，因此没有人关注。　　 大概酉时三刻，州牧府就开始吃年夜饭了。　　 秦牧和韩紫苓以及韩巧儿在主厅吃。　　 奴役、侍女和侍卫在偏厅吃。　　 秦牧特地交代过，所以年夜饭并不是很丰富，一共六道菜。　　 太多菜，也吃不完。　　 在这个时代，除夕团圆饭一定要喝屠苏酒。　　 并且屠苏酒要从最年少的开始喝起。　　 韩巧儿轻轻抿了一小口屠苏酒，就皱着小脸蛋。　　 “屠苏酒一直都不好喝。”　　 肯定不好喝。　　 严格来说屠苏酒是中药。　　 韩巧儿喝完之后是韩紫苓，紧接着是秦牧。　　 喝完屠苏酒，就可以吃年夜饭了。　　 韩紫苓给秦牧盛了一碗莲子鸡汤。　　 韩巧儿则是拿着一个大鸡腿不停的逗弄黑虎。　　 秦牧喝着鸡汤，问道：“瑾萱，益州是不是不肯卖粮了？”　　 前天商业司便收到紫云商行帮忙采购的粮食，足足有五万石，刚从益州运过来。　　 只是这五万石粮食中，只有四万石是今年的新粮，剩下一万石则是陈粮。　　 韩紫苓说道：“益州刺史府下令，今年新粮不再售卖，陈粮没有限制。如今除紫云商行等大型商行之外，其他商贾都买不到新粮。　　 就算买得到新粮，也运不出来。”　　 秦牧轻笑道：“陈粮味道虽说差了一点，可也能填饱肚子。既然益州愿意售卖陈粮，我们就多买一点。　　 不过也别买太多，十万石就够了，陈粮也要以麦子和稻谷为主。”　　 韩紫苓颔首道：“好，我会安排好。”　　 秦州从四个月前开始，就一直在储备军粮。　　 像米粉、方便面这类军粮，保存时间长，运输也很方便。　　 口感差一点没关系，这个时代的人，除了达官贵族之外，都不挑食。　　 有的吃就可以了，能吃饱那就很幸福了。　　 ……　　 灵州，刺史府。　　 元月初三刚过，府中的奴役就开始搬运箱子行李。　　 今日是段聪离开灵州的日子。　　 郑雄华也没有留他在灵州过上元节，而且也留不住。　　 郑雄华看着一脸没睡醒的段聪，就非常无奈。　　 “庆玉，回了豫州，先在家中沉淀一段时间，再去江南。”　　 段聪愣了一下：“表兄，我也需要沉淀吗？”　　 他在灵州这些年，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　　 可这些东西完全不需要沉淀啊。　　 只要稍微表露一点心思，就有人送钱上门，完全不需要操心。　　 郑雄华无奈一叹：“那就多读点书，江南文风鼎盛，你去江南就算是每天玩乐，也要展现你的学识。”　　 段聪沉思起来，然后不由得点着头。　　 如果是为了更好的玩乐，多读点书也不是不行。　　 郑雄华见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便提醒道：“路上别贪玩，更别停留，尽量别进入京畿范围。”　　 “知道了。”段聪对着郑雄华拱手一礼：“表兄保重。”　　 郑雄华拍了下段聪的肩膀，道：“嗯，去吧。”　　 郑雄华目送着车队缓缓离开。　　 他转过身，看着快步走来的中年男人，问道：“郑逢，他们来了吗？”　　 中年男人回道：“两人都来了。”　　 郑雄华点了下头。　　 一路来到后院的暖房，暖房中坐着两名男人。　　 “见过少爷（郑刺史）。”　　 郑雄华摆了下手，问道：“马周，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了？”　　 马周立即回道：“已经有结果了，秦州一直在暗中要求商贾帮忙采购粮食。仅仅是腊月期间，各地商贾、商行便帮秦州采购了将近十万石粮食。”　　 郑雄华惊讶道：“这么多？”　　 马周说道：“主要是紫云商行帮忙了，而且益州为了稳住粮价，一直在疯狂售卖陈粮。”　　 郑雄华眉头一皱：“紫云商行和秦州关系很好？”　　 马周犹豫道：“属下听闻，紫云商行东家和庆阳侯情投意合，今年可能就会成亲。”　　 郑雄华就更惊讶了。　　 “韩紫苓和秦牧情投意合？这个消息准确吗？”　　 马周点头道：“有七成把握。”　　 郑雄华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