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金四,便如猎豹一般,似乎铆足了平生的气力,竟是张牙舞爪,朝着邓千秋飞扑。 只是在外人看来,却是这金四直奔太子朱标。 朱标眼前一花,竟是愣在原地。 这变故实在太快,快到让人窒息,眼看这金四突然奋起发难,朱元璋下意识的起身,尤其见到是冲着太子和邓千秋的方向去的,整个人急了,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发现自己的腰间空空如也,那长剑,已许久不曾佩戴了。 “来人,来人……”朱元璋大呼。 而那金四,已到了朱标的身前,随即,身子却与躲闪的邓千秋撞在一起。 “啊呀……”邓千秋发出一声悲呼。 “我杀了你!”金四继续狞笑,眼中闪动着阴狠。 朱标只看到这金四奔着自己来,却被邓千秋截住,而邓千秋…… 噢,邓千秋被金四一下子掐住了脖子,他仰着头,在翻白眼。 朱标勃然大怒,亦是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金四,张开口便往金四的胳膊处咬。 “啊啊啊……”金四疼得惨叫。 可他似乎恨极了,一只手依旧掐住邓千秋,另一手便甩向朱标。 朱标见咬了没用,便抓着金四的长发,开始拉扯。 一时之间,乱做一团。 朱元璋这时也已飞扑而来,加入战团。 他提起拳头,就在三人不可开交的时候,一拳直中金四的面门。 那金四骤然之间,面上血肉模糊,人一下子倒了下去。 邓千秋的脖子终于自由了,也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遭了毒手,翻着白眼,人也倒了下去。 朱标大惊,一把抢上前去:“邓千秋……邓千秋……” 他受此刺激,面上涨得通红,大抵想到方才邓千秋毫不犹豫的扑向他,对他的保护,竟是惭愧的无地自容。 他一直视自己为大兄长一样的人,从来都是他保护别人。如今却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奋不顾身地保护,心中的汗颜,可想而知。 而朱元璋已是狂怒:“御医,御医……” “别……别……” 一听到御医二字,吓得邓千秋打了个激灵,忙道:“我还活着,我还活着,不需御医……咳咳……咳咳……差一点,就差一点……” 朱元璋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而后,他却是更觉得愤怒了,狠狠踹一脚地上的金四,怒道:“这狗娘养的东西,狗娘养的!” 邓千秋已翻身起来,朱标道:“快,取一座椅来,教邓千秋赐座。” 朱元璋没有反对。 而此时,殿外呼啦啦的禁卫已冲进来,如临大敌。 那周千户……其实本想这个时候表现一二,于是一把将地上早已没了还手能力的金四按住,口里大呼:“护驾,护驾……” 朱元璋很是不客气地怒喝道:“护个鸟驾,等你们来护驾,太子还能活吗?酒囊饭袋!” 这些禁卫,心里很委屈,这是宫里头啊,不是他们松懈,实在是万万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何况这金四,看着孱弱不堪,更无法想象,他有此胆量。 可眼下,谁也不敢出声。 朱元璋回头看一眼邓千秋道:“无碍吧。” 这是工伤。 邓千秋此时脑子里已生出无数个念头,根据上一辈子的经验,好不容易碰到了工伤,是绝不能假装坚强的。 于是他抚着自己的额头,气若游丝地道:“卑……卑下……脑壳疼,脑子晕乎乎的,似是受了内伤,只觉得……只觉得……爹……爹……你怎么来了?” 他这一呼唤。 吓了所有人一跳,朱元璋和朱标忙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起来,可哪里有邓健的身影? 于是,面面相觑。 这样看来的话,已经不是内伤了,还伤了脑子。 不过这被人掐了脖子,还能伤脑子…… 这个念头从朱元璋的脑海里冒出来,令生性多疑的朱元璋,都不禁生出了愧疚之心。 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想法去猜度一个舍身忘死的少年郎,简直就是猪狗不如,朱元璋啊朱元璋,你这样想,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至于朱标,自然没有朱元璋这样多的心眼,他只心疼此时的邓千秋,于是左看看右看看,满眼的关切。 邓千秋被朱标牵引着坐下,一会儿功夫,才缓过劲来,道:“卑下万死。” 朱元璋深深地看他一眼,才道:“不必站起来,继续给朕坐着。你放心,朕会为你报仇雪恨,这金四……朕会将他磨成齑粉,要教他覆宗绝祀,一丁一点地将他的皮肉刮下来。” “不过……”朱元璋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接着道:“给朕继续的审,这绝不是他一人所为,此番多亏了你。” 邓千秋道:“卑下哪里有什么功劳?都是平日受过陛下的指点。这一次,只是恰好,恰好而已。” 朱元璋摇头道:“你就不必和朕客气了,你的本事,朕已领教,朕不只取你的才干,更取你的忠烈,你比你爹强得多。” “啊……我爹……”邓千秋突然有点心虚,他猛地想到了什么。 朱元璋却没心思管邓千秋怎样想,自顾自地道:“现在已不知消息是否走漏,若是一旦走漏,背后指使他的人,或许已是逃之夭夭。这些狗贼,朕绝不会饶恕,若是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朕决不罢休,所以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即进行提审,无论如何,也要讲这幕后之人揪出来。” 说到这里,他阴沉地看着金四道:“至于这金四……又是如何与贼子勾结,更是如何狼狈为奸,他们到底有何图谋,如此种种,朕都要水落石出,而且要快!” 周千户忙道:“陛下,卑下……万死,恳请陛下,给卑下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朱元璋只瞥了一眼千户周洪。 很明显,这个周洪,朱元璋也是信任的,如若不然,方才就不可能让他对刘崇进行提审。 只不过这一次周洪的表现,实在教人大失所望。 现在这周洪主动请缨,朱元璋却冷漠地道:“邓千秋,你也来参与提审,朕给你钦命之权,宫中内外,若是对你查探有帮助,尽都归你节调。” 邓千秋还未开口应下来。 朱标却皱眉道:“父皇,他受了重伤……只怕……” 朱元璋也不由得犹豫起来。 邓千秋却道:“陛下放心,事关重大,莫说只是带伤查这钦案,便是刀山火海,下了油锅,卑下也尽心竭力,非要继之以死不可。所谓国难思良将,板荡见忠臣,卑下可以的。” 朱元璋面上露出古怪之色:“朕横扫天下,如今天下大体承平,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什么诗,非要咬文嚼字、之乎者也不可,而今天下,如何来的国难?” 好好好,你这样的是吧,诗也不准做是吧。 那要是后世那位平生作诗四万首的某建奴天子来,你不要扒了他的皮? 邓千秋悻悻然道:“卑下只是有感而发,主要是抒发自己的情感,可能并没有那样的应景,可心境却是相通的。” “休要啰嗦,来人……”朱元璋突然想起什么。 也该先已脸色惨然匆匆上前。 宫中发生这样的事,他这个司礼监的太监,也难辞其咎。 何况,现在陛下正在盛怒之中,说不准……就可能自己倒霉。 他慌忙拜倒在地:“奴婢在……”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现在起,禁绝宫中内外的消息,要做到外松内紧,卫戍还是依旧一切如常,却需隔绝内外,以免打草惊蛇,更要杜绝有人造谣生非。” 朱元璋一开这口,也该先便一切都明白了。 一方面,是要防止有同党提前得知消息,所以逃之夭夭,亦或者狗急跳墙。 而另一方面,则是尽量控制这件事的影响,太子被人下毒,这是骇人听闻的事,这可能会引发市井之间,某些兄弟相残,亦或者是祸起萧墙之类的谣言。 大明刚刚平定天下,那元朝各种宫廷中的变故,早已被天下人熟知,陛下显然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在大明。 即便是最后真的有,那么……也决不允许传出去。 而这……却令也该先心里沉甸甸的。 他当然清楚,假若……假若……这个背后主使之人,当真是出自宫廷,甚至可能是某个贵人,那么……这宫廷之内,依着陛下的脾气,怕是要血流成河了,谁也无法确保自己能够置身事外。 到了那时……不知多少人要送命。 毕竟,也该先心里最清楚不过,这太子的安危,乃是至关紧要的事,甚至比一切都紧要。 也该先点头:“喏,奴婢这便去办。” 朱元璋回头,看一眼那地方的金四,他漫不经心的道:“死有很多种,可这蠢物,居然选择了这世上最不应该的方式,好生招呼他吧。尔等退下,邓千秋暂留。” 邓千秋心里狐疑,不知陛下留自己还有什么交代。 不过现在他渐渐已适应了朱元璋的性子,这老兄……似乎也没有这样可怕,至少……对于自己而言。 ………… 一年没码字了,现在一万二,感觉吃不消,老虎这么努力,求张月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