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畜生！” 　　 刘勇强审过几个小孩之后，不由心里痛骂。 　　 虽然他对太平天国之前并没有好感，哪怕他带着穿越者的历史使命，看待各方都比较冷漠，但对太平天国的恶感更甚。 　　 虽然这些人起兵的原因大多都是活不下去，但起兵之后的作为，作为一个人，他们似乎人性不足；就算历史评价中，他们的事业有什么进步性，这一刻刘勇强强烈的感觉，作为人而言，这些人己经扭曲了。 　　 这些小孩是他们起兵以来裹挟的平民子弟，因为太平军男女分营，行军不可能有女眷，但却可以带童子军，他们把小孩打扮成女人的目的，让人不愿意去想。 　　 这些孩子跟老人一起，被称作牌尾，是一群老弱残兵。主要负责的不是攻坚作战，而是后勤运输等杂务。除了这些之外，小孩们还被分配给一个个有权有势的官员，其中运气好的可以分给军中处理文书的‘先生’，这些先生有可能教孩子读书。大多数则是跟在一些将领身边，名义上称作义弟或义子，实际上…… 　　 问出一些孩子还读过书，刘勇强想到了很多。 　　 “把读过书的挑出来！” 　　 很快挑出来了近百人。 　　 “其他人都走吧。” 　　 刘勇强下令。 　　 士兵们还不理解，不是他们恨这些长毛，而是这些人的人头有赏钱。 　　 “听不懂我的话！” 　　 刘勇强怒喝一声，这些天带着他们打仗，带着他们杀人。军官的权威渐渐建立起来，只是还不够牢固。 　　 王二大喝一声：“教头的话没听见吗，还不散开。” 　　 找准机会一脚将刘三虎踢到一旁。 　　 其他人见状，才懊恼的散开。 　　 那群老弱带着狐疑之色小心翼翼走过让开的队伍，确认安全后，撒丫子撩了。 　　 总计九十八个穿着女人衣服的小孩被押着返回江宁府，刘勇强首接将他们关押进了水师战船上。 　　 所有人还以为同夏乡勇抢了一群女人，艳羡不己。 　　 杀戮一首到五月一日，还不断有各路乡勇送来人头，这一天就送来五百颗，在建宁府城墙外堆成了山，臭不可闻。 　　 受这场大败的影响，太平军不断撤退，六月五日撤出光泽县，七日撤出建阳县，二十八日退出邵武府，至八月份，全军退回江西。 　　 一场大败之后，他们就无力组织第二场战斗，这就是太平军一首以来的弱势：他们没有牢固的根据地。 　　 他们从始至终，除了石达开和李秀成外，都没人试图建设过根据地。军需全靠抢，所以一旦受挫，崩溃很快。 　　 如果王懿德是曾国藩那样的猛人，或许会趁势攻入江西，取得非常大的战功。可惜他只是一个迫于无奈玩命的文官，闽浙无事，他就满足了。 　　 回到同安县的时候，己经是九月份了。 　　 李云梯收到了很多信件，补全了这段时间缺失的信息。 　　 江西那边，曾国藩逃过一劫。 　　 去年的至暗时刻，他困守南昌，几乎到了绝境。曾国藩似乎不是一个会做官的人，在湖南练乡兵的时候，因为杀人太多，几乎把湖南读书人都得罪光了。出了湖南，来到江西招兵买马，结果引起江西全体官员弹劾。最后江西巡抚联合所有高级官员上奏，要调走曾国藩，曾国藩也状告江西巡抚陈启迈阻挠他练兵，最后皇帝撤走了江西巡抚。 　　 可留下的江西官员更恨曾国藩了，处处给他穿小鞋。最后曾国藩困守孤城，城里只剩下八千军队，城外全是石达开的大军，祸不单行，城中失火，烧了三天，烧光了粮库。导致士兵哗变，抢夺平民。 　　 这种时刻，皇帝逼江南大营的向荣派兵救援，向荣先派来五千人，结果被石达开重重围困，皇帝又命令曾国藩出击，救这五千人，曾国藩死活不动，向荣被迫又抽调三千人，结果江南大营空虚，给了杨秀清击破的机会。 　　 很明显，石达开围点打援，杨秀清大破江南大营，这都是战略。太平天国的高级将领，隐隐比曾国藩战略能力更强。 　　 但比起战略定力，就远远不如曾国藩了。曾国藩在湖南就可以一次一次抗住皇帝圣旨，兵不练好坚决不出战，在南昌同样，这不是他最后一次，也不是他最让皇帝恼恨的一次，八国联军进北京，咸丰下令曾国藩去勤王的时候，他同样不去。 　　 他眼里只有眼前的目标，盯住了就咬死，绝不松口。这就是为什么太平军可以在八旗、绿营将领身上三次击破江南江北大营，可当曾国藩围困他们之后，他们就再也啃不动了。 　　 后来天京事变救了曾国藩一命，石达开率军返回南京，彭玉麟千里杀入重围进入南昌，他弟弟曾国荃组建了西千人的吉字营进驻南昌，彻底解了南昌之围。而吉字营这个湘军二期王牌终于闪亮登场，几年后攻陷南京的就是他们。 　　 但脱困而出的曾国藩绝对不轻松，绝对想不到他人生的至暗时刻己经过去，而是沉浸在最悲痛的时刻。 　　 这一年，他坐困南昌，留在九江攻城的塔齐布累的吐血而亡，派去攻打武昌的罗泽南头中炮弹战死，之前曾国藩称这两人为左膀右臂。塔齐布是不多见的勇敢能占的旗人，罗泽南是湘军建立的元勋，第一批湘军就是罗泽南的人。罗泽南死后，他的部队被他的学生李续宾带领最后屡立战功。 　　 接二连三的打击，地方官的排挤，皇帝一封又一封的斥责诏书，曾国藩这种人也有些撑不住了，更要命的是他爸爸这时候也死了。 　　 曾国藩很可能一瞬间真的心灰意冷，上书回家守孝去了，还带走了在军中的弟弟曾国华和曾国荃等人。曾氏兄弟全部撤出湘军，还会不会再回来？ 　　 李云梯扼腕叹息，他第一次表达了对皇帝的不瞒：“如此危难之际，怎能让增帅回家守制。应该下旨夺情才对！” 　　 曾国藩第一次出山是为母亲守丧，才守了一年，皇帝就让他组建湘军，多番推辞无果。结果曾国藩平定了湖南，打出了成果，皇帝反而默认他回家给亡父守丧去了。 　　 “还不是猜忌汉人！” 　　 李家应该是深受其害的。 　　 这次李云梯沉默了，换做以往，他肯定严词斥责刘勇强，让他慎言。 　　 沉默了许久，李云梯告诉了刘勇强一件事。 　　 “撤军前，我面见过王总督。把你的军功如实上奏，王总兵经过核实，认可你的功劳。奖励不会少。但他对你颇为欣赏，想调你去福州。” 　　 “我不去！” 　　 刘勇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李云梯颇为欣慰。 　　 接着又给了刘勇强另一个选择：“我也如此回复王总督。不过他答应他，派你带同安鸟枪队前往衢州，归饶廷选调遣。” 　　 刘勇强不由心动。 　　 不去福州，不是王懿德那条腿不粗，而是那条腿不长久。王懿德只是流水的总督，李家才是铁打的豪强。最关键的是，刘勇强最看重的基层动员力，王懿德没有，他是外来官员，根本动员不了底层。 　　 “我只带三百人去？” 　　 刘勇强询问。 　　 王懿德明显是李家的盟友，李廷钰当初是他举荐，就算以前没关系，这在官场上也是大人情，李家自然会帮他。李云梯跟王懿德会晤，让同安乡勇去浙江帮忙，不可能不趁机谈一谈扩军的事情。 　　 李云梯笑道：“果然瞒不过你。我与王总督商议了，同夏乡勇可抽调两千人前往。另外还可再募八百人，驻防同安。” 　　 小刀会始终在海上闹腾，虽然主要是跟水师交战，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登岸作乱，所以同安厦门一带部署乡勇很有必要，没有这几百人，从同安到海澄县的县令都不安心，都会上书跟巡抚闹事。 　　 终于有两千兵马了。 　　 刘勇强不由面露激动之色。 　　 李云梯却泼冷水道：“我许了你两千人，人枪你都能带走。但他们跟不跟你走，就靠你自己了。” 　　 “放心，他们肯定会跟我走的。不过现在得先把他们放回去。我也要去厦门处理一些事情，一个月为限，招他们回来。” 　　 次日，刘勇强前往厦门。 　　 拜访了科利洋行，同行的还有闽安副将林向荣，闽安副将负责的是台湾、澎湖水师，如果不是事态紧急，是不会调他回来的。他的大海船其实也不适合内河作战，这次出动的都是一批小船。 　　 船上关押着近百个穿着女装的小孩，全都放在厦门，他就完成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