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趋吉避凶 林黛玉闻言垂下了臻首,脸上火辣辣的,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这不仅限于长辈对晚辈,放在异性间也适用,而现在的林妹妹可不像原著那般,心里装的并不是宝哥哥,而是环弟弟了。 不过,林黛玉虽然特立独行,敢爱敢恨,但作为女子应有的矜持,以及封建礼制的环境束缚,她即便一颗芳心全系于贾环身上,亦不敢当众表达自己的情意,然而刚才大悲大喜,情切激动之下,倒是忍不住咬了贾环一口,如今众目睽睽,自是羞得想找道地缝钻进去。 “林姐姐受伤了?”贾环这时却瞥见了林黛玉嘴角和衣襟上皆有血迹,不由心中一紧,急忙追问起来。 林黛玉见贾环神情急切,对自己的关心溢于言表,不由既羞喜掺半,赧道:“我没甚紧要的,倒是你自己,可有烧伤哪里了?” 雪雁忍不住道:“姑娘还说没紧要呢,刚刚都吐血了,三爷你以后可别再冒着性命危险做这种事了,差点把咱们姑娘的魂都吓没了。” 贾环歉然地望向林黛玉,后者更是脸上发烧,目光不敢与前者相触,嗔着雪雁道:“就你这蹄子多嘴翘舌的!” 贾环心中一热,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林黛玉的一只柔荑,后者慌忙把手抽了回去,连脖子都蒙上了一层粉霞。 正当气氛有些暧昧之际,那边的卢象升忽然叫道:“子明快来,林师的情况不太好。” 贾环和林黛玉都不由一惊,急急赶上前去,只见林如海平躺在上,脸如紫金,呼吸十分微弱,当真是形如枯木残灯。 林黛玉见状顿时又悲从中来,泪洒当场。贾环忙道:“这里空气混浊,快把林师抬回书房去。” 萧管家忙弄来一副担架,让家丁把林如海抬回书房,掐人中,擦拭全身,又灌了几勺参汤,一番折腾抢救下,林如海的呼吸总算慢慢平缓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只是依然昏迷不醒,情况令人担忧。 此时,一名士兵在书房门外禀报道:“三爷,金陵水师参将张圭章在前面请见。” “知道了,让他稍等一下!”贾环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到林黛玉身旁,欲言犹止。 林黛玉此刻正坐在旁边,一双明眸已哭肿成胡桃一般,此刻还在无声地抹着眼泪,如梨花带雨,着实令人瞧着怜惜。 林黛玉情知很多事情都等着贾环处理,红着眼仰起俏脸,悄声道:“环弟自忙去,爹爹有我和雪雁照顾便可。” 贾环点头暗叹了口气,林如海的五脏六腑被乌头之毒损伤得太严重了,本身便如残灯枯木,如今又被这一通折腾,能不能挺过来还是未知之数,当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唉,看来有些事情,即便自己是穿越者也未必能改变得了,譬如林如海的短寿! 贾环安慰了林黛玉几句便离开了书房,匆匆赶到前面的大堂,果见浑身披挂的水师参将张圭章在那静候着。 “末将见过环三爷!”张圭章见到贾环行来,连忙上前行礼。 贾环拱手回礼道:“张参将不必多礼,此次幸得张参将及时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自会向巡抚大人禀明,在功劳薄上为张参将记上一功。” 张圭章忙道:“环三爷言重了,末将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不敢居功,对了,巡抚大人如何病情如何?” 张圭章这个人虽然不算出众,但是稳重低调,不贪功,贾环对其观感还是不错的,便直言道:“巡抚大人还在昏迷中,情况不太乐观,对了,有劳张参将立即派人封锁扬州城各处城门,没有巡抚大人的命令,任何人均不得出入。” “末将得令!”张圭章凛然领命,事情的经过他已大概得知,所以,接下来整个扬州官场恐怕要迎来一场大清洗了。 再说那张一栋和姬进孝,眼见大势不妙,立即从后花园逃离了巡盐御史衙门,慌不择路地逃回了新城那边,本欲遁出城去的,结果城门已经被张圭章的水师先一步封锁了,实在无路可逃,最后只能返回盐运司衙门中闭门不出。 铁虎率着骑兵的弟兄追杀而至,将盐运司衙门团团围住,并封锁了各处出口。与此同时,金陵水师的队伍也开进城中,逐街逐巷地搜索抓捕漏网之鱼。 约莫一个时辰后,东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旭日东升,天色终于亮了,一些百姓跟往常一般起床出门干活,结果发现街上全是披坚执锐的士兵,吓得连忙躲回屋里。 这时,贾环和易洪二人分别在亲兵和锦衣卫的护卫之下,出现在盐运司衙门前。 易洪的身边本来有一百名锦衣卫的,但是经过昨晚的连番激战,如今重新集结起来,只剩下三十余人了,足足不见了七成,损失着实有点惨重。 所以,易洪此刻的脸色阴沉无比,独目中更是厉芒闪闪,而贾环依旧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不过此时双眼布满了血丝,疲态明显,毕竟是快马赶了两天的路,然后又激战了一晚,即便是铁人也有点顶不住了。 铁虎走前见礼道:“末将铁虎,见过易大人,见过三爷!” 贾环点了点头,易洪则沉声问道:“铁百户,张一栋和姬进孝这老阉货逃进去后可有动静?” “没有。”铁虎回答得很干脆。 易洪正要下令撞门,盐运司衙门的大门却自行打开了,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对着易洪和贾环一揖施礼,然后道:“我家老爷备了一席薄洒,请易大人和环三爷入内一聚,还请二位赏光。” 易洪微愣,独目中露出思索之色,继而冷笑道:“张一栋死到临头还想给老子来一出鸿门宴?” 那管家连忙道:“不敢不敢,我家老爷只是想跟二位当面聊一聊,并不敢有加害之意。” 贾环心中一动,打了个呵欠道:“在下实在太困了,且回去补個觉,易大人且自便。”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也不带犹豫的。 易洪独目闪烁,但也没有挽留,只是目送着贾环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这才微微一挥手,麾下的锦衣卫立即冲了进去清场,约莫一炷香功夫,其心腹吕有为便奔了出来,凑到易洪耳边低语了几句。 易洪微微一震,对着管家冷道:“前面带路吧。” 那管家这才转身,小心翼翼地往屋里走去,而易洪则在锦衣卫的护卫之下,跟在管家身后,走进了盐运司衙门的大门。 此时,偌大的盐运司衙门冷冷清清的,易洪跟着那管家径直来到衙门正殿大堂前,早有锦衣卫在此把守警戒。 “易大人里面请!”管家在堂前站定,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易洪刚才早已让锦衣卫进来探明的情况,此刻确认没有危险,所以十分镇定地走了进去。 只见大堂内果然摆了一桌酒,盐运使张一栋正独自把酌,自斟自饮,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七孔流血,死状可怖,赫然正是老太监姬进孝。 “易大人来了,坐吧!”张一栋并没有站起身,而是继续自斟自饮,脸膛红润,看得出已然酒意微醺。 易洪瞥了一眼姬进孝的尸体,似乎并不惊讶,不动声色地在桌旁坐下。 张一栋提起酒壶给易洪斟了一杯,咦了一声道:“贾环贾子明并未与易大人同来?” 易洪脸上闪过一丝古怪道:“贾秀才说他太困,回去补觉了。” 张一栋微笑道:“这小子滑头得很,一点也不像个十来岁的少年郎。” “谁说不是呢!”易洪深有感触般附和道。 张一栋睨了一眼易洪:“易大人不喝酒?” 易洪嘿嘿冷笑道:“自然是喝的,但是你张成梁的酒,易某倒是不敢喝。”说完又瞥了一眼七孔流血的姬进孝。 张一栋举杯一饮而尽,戏谑道:“原来易阎王也怕死。” “谁不怕死?”易洪反问:“难道你张成梁不怕?” 张一栋点头道:“怕,所以找易大人商量一下,能不能放本官一马。” 易洪嘲讽道:“凭什么?” 张一栋道:“就凭你身上的那部账本。” 易洪面色微变道:“你如何得知账本在本人身上?” 张一栋微微一笑:“亢大勇身上的账本已落入贾环手中,而贾环既然偷偷潜回扬州,想必已然把账本交给了易大人,而且据本官猜测,此子还否认已经看过账本,呵呵,贾子明是个聪明人,连他都懂得趋吉避凶,易大人没理由不懂。” 易洪面色变幻,沉默不语。 张一栋再次给易洪斟了一杯酒,微笑道:“姬进孝、徐文瀚和洪文轩均已死,易大人已有足够的理由向上面交待了,没必要再去冒得罪那位爷的风险,难道不是吗?” 易洪的面色变幻得更加厉害了,内心似乎在挣扎着,最后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张一栋见状不由暗松了口气,也端起酒杯昂首而饮,然而就在此时,易洪突然目光一狞,迅速抽出绣春刀在前者的脖子上一划。 张一栋手中的酒杯脱手掉落,当场摔个粉碎,双手捂住脖子,满眼难以置住地盯着易洪。 易洪冷冷地注视着张一栋,哂笑道:“连贾环都知道趋吉避害凶,易某当然也知道,不过,杀了你才是最保险的,想必那位爷也是这样的想的,毕竟伱知道得太多了。” 张一栋目露惊恐,接着又变成了释然,还夹杂着几分自嘲,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最后连人带椅子摔翻在,气绝而亡。 易洪面无表情地擦干净绣春刀上的血迹,然后收刀归鞘,大声道:“盐运使张一栋,义忠亲王府驻江南采买太监姬进孝,均畏罪自杀,一应相关人等,统统抓捕收押待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