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贾环一口气吟了三首诗,更难得的是,均为质量上乘的传世佳作,饶是林黛玉,此时也佩服不已,美眸中尽是惊叹之意,心道:“想当年环弟年纪虽小,但诗才敏捷,每每有惊艳之作,自打数月前扬州相逢以来,皆不闻其有新作,本以为他守制这几年,把功夫都花在科举文章上了,今晚借故激他一激,没成想,不过须臾间,竟做出三首好诗来,可见环弟在诗词方面非但没落下,反倒越发的驾轻就熟了。” 此刻,俏婢平儿也是笑意盈盈,脸上不由地自主露出自豪之色,小圆圆更是满眼崇拜的小星星,拍着手掌欢笑道:“小哥哥好厉害。” 雪雁吐了吐舌头道:“婢子虽然不通,但也觉得三爷吟得好,什么"隔花窥月无多影,带月看花别样姿",什么"长空影动花前月,深院人归月下花",啧啧,写得也太美了,虽不曾亲眼看到,却又似亲眼看到一般。” 小圆圆搭话道:“雪雁姐姐,那叫身临其境!” “对对对,就是身临其境。”雪雁笑嘻嘻地道。 贾环微微一笑,唐伯虎的诗自然是不错的,自有一股洒脱不羁,甚至是狂放率性的味道,譬如那首“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其风格跟李白有些类似,不过李白的诗要浪漫飘逸一些,而唐伯虎的诗则更偏于旖旎艳丽,另外,唐伯虎的画也是一绝,据说特别擅长画侍女图,还有小人书,成人看的那种。 对了,唐寅生活在明朝弘治和正德年间,这个红楼世界没有明朝,也没有唐寅这个人了,自然没有抄袭前人之嫌,所以贾环才敢大胆放心地拿来用。 这时,林黛玉瞥了贾环一眼笑道:“瞧瞧,环弟腹中本有好诗,却藏着掖着的,非得人家拿话挤兑出来,莫非我们女儿家家,原不配聆听环弟的大作?” 不愧是林怼怼,啧啧,这小嘴真是! 贾环苦笑道:“哪里哪里,只是怕作得不好,污了林姐姐的清听,岂不罪过!” 雪雁吐舌道:“这还不好,什么才叫好的?记得去年上元节,宝二爷作了一首什么诗来着,也是写月光的,得了老太太的彩头呢,二舅老爷虽然没称赞,但也说尚可,不过婢子觉得,宝二爷的诗跟环三爷比起来,似乎逊色很多呢。” 林黛玉连忙道:“你这蹄子原也不通诗词,这会瞎嚼什么舌根?” 贾环笑了笑不作声,雪雁口中的二舅老爷,即是自己的便宜老子贾政,为人迂腐古板,在儿子面前总是板起一副臭脸作严父之恣,是绝对不可能当面称赞儿子的,既然他也说过得去,那么贾宝玉所作的那首诗应该还是不错的。 当然,大脸宝虽然在诗词方面颇有些灵气,但要跟唐寅这种级别的诗人相比,那还是差得远,即便是跟黛玉、宝钗和宝琴比较,同样也及不上,正如大观中每一回开诗社,贾宝玉都是垫底被罚的那个。 林黛玉自然也明白贾宝玉的诗不如贾环,但贾宝玉终究是贾环的兄长,雪雁当众拿来比较,显然是不妥的,也显得自己这个主子平时缺少管教,所以便斥了她一句。 雪雁尴尬地吐了吐舌头道:“姑娘说得是,婢子确实不通,胡说八道,姑娘罚我打我也无话的。” 林黛玉道:“打你作甚,便罚你把文房四宝取来。” 雪雁愕然道:“姑娘这会要文房四宝作甚?” “我自有用处!”林黛玉道。 平儿笑道:“正好三爷晚饭前才搁的笔,砚里还有多少剩墨呢,我这便去取来。” 雪雁喜道:“好姐姐,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跟你一起去取吧,不过我们姑娘喜欢用现磨的新墨写字。” 林黛玉道:“不必了磨,兑少许清水化开了就行,又不是考状元。” 雪雁偷偷笑着,与平儿一起进了屋,稍倾便把笔墨纸砚取了出来,又让两名婆子把一张小案几抬出来,摆上文房四宝,往墨砚中加入少许清水。 林黛玉见那块墨砚正是自己当年送给贾环的端砚,心里莫名有点甜,轻撩裙摆在案几后坐下,提笔将贾环刚才“所作”的三首诗默写下来,她记性好,竟一字不差。 “环弟这三首佳作,又岂能不誊写下来,可惜宝姐姐、探丫头和云丫头她们不在……嗯,环弟,用什么诗题好?”林黛玉抬起头来,一双妙目睇着贾环。 “就用花月吟三首吧!”贾环随口道,其实唐寅的花月吟一共有十首之多,他只选了其中三首,若是十首都吟出来,只怕林大才女都要五体投地了。 且说林黛玉提笔写下“花月吟”三個字,然后又分别在三首诗的开头标下“其一”“其二”“其三”等字样,然后落款处注明了日期,大晋乾盛七年七月初十,以及贾环的表字贾子明,最后犹豫了一下,又写下“颦儿手录”四个小字。 贾环见状笑道:“林姐姐的字越发灵气了,只是如此正式,林姐姐不会是想裱起来吧?” “要你管呢!”林黛玉脸上微热道,待字迹干透了便卷起来交给了雪雁,半开玩笑道:“以后环弟的诗稿我都给你录着,编成诗集,等你日后作了大官,名气大了,也好卖个大价钱。” 平儿等都咯咯地笑起来,都说是个好主意,姑娘生财有道云云。 贾环摇头笑言:“我不信,林姐姐是阳春白雪,山中高士,从来不沾那铜臭,又岂会以此渔利!” 林黛玉却道:“环弟高看我了,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为何不能以此渔利?” 贾环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虽知是句玩笑话,但在林黛玉中口中说出来也是奇闻。 原著中的林妹妹孤高自许,遗世独立,是个精神上的贵族,从来不屑于理会经济俗务,这点与接地气的薛宝钗截然不同,正因如此,所以才与贾宝玉志同道合,互相看对眼。 不过,这几个月的曲折经历,父亲林如海病得一塌糊涂,林黛玉每日侍奉汤药,不得不接触管理一些日常事务,心态上未免产生了一些变化,估计也认识到没有经济上的支撑,是不可能过上无忧无虑,与世无牵的生活的。没有经济基础的理想化生活,终究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且说林黛玉见贾环神色有异,便故意道:“环弟既然能把剧本卖给伱的宝姐姐赚钱,难道我就不能卖诗稿赚钱?” 贾环故意苦着脸道:“当然能,不过我卖的是自己写的剧本,林姐姐卖我的诗稿算是怎么回事,这是侵权行为,除非赚了银子给我一半,否则我是不依的。” 诸女闻言都咯咯地笑起来! 古代可没有什么版权的说法,所以侵权一说十分新鲜,不过以林黛玉的聪明,稍一琢磨便明白过来,而且她早就习惯了贾环嘴里层出不穷的新词,所以笑道:“分你一半也行,但环弟须把印盖上,盖了印能卖上好价钱。” 贾环不由笑道:“不得了,林姐姐如今是越发精明了,假以时日,只怕能搏得算死草的威名。” “我要是算死草,环弟就是贾扒皮,大哥莫笑二哥!”林黛玉说着,自己倒是嗤的笑了出来,接着脸上不由微微发烧,幸而大家似乎都没往他处想,只是笑得前俯后仰的。 贾环笑了一会,正容道:“其实林姐姐并不用为钱银的事操心,姑父大人攒下的家资,足够林姐姐使用的,再不济还有我呢,环儿虽然不成器,但供养林姐姐一辈子也不成问题,短了谁也不可能短了林姐姐的,林姐姐只管吟诗作画,弹琴弄月就行。” 此言一出,林黛玉不由颊生粉霞,芳心乱颤,嗔道:“环弟又瞎说什么,谁要你供养一辈子了,如今一天比一天大了,也不害臊,你将来难道就不成家立业了,既成了家,又把我当……当什么人了……。” 林黛玉说到这里便再说不下去了,眼圈微红,偏过脸去似恼非恼。贾环暗汗,这才意识到猛浪了,忙打躬赔不是道:“环儿一时胡言乱语,林姐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遭吧,不要生气好吗?” 林黛玉见某人一脸可怜兮兮的,哪里还忍心,噗嗤的笑道:“谁生气了,只是想提醒环弟以后说话注意些,如今得罪我事小,以后倘或不留神得罪了什么宝姐姐琴妹妹什么的,那就事大了,事关女儿家的名节,人家可不像我,也没个亲兄弟姐妹可以撑腰的,任人欺负。” 贾环不由汗嗒嗒的作不得声,还有点心虚。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黛玉这番话自然是带点自嘲的揶揄,但作为穿越者的某人,确实既觊觎温婉大气的宝姐姐,又有意才貌双绝的林姐姐,毕竟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但是,这齐人之福难享啊,封建社会虽然没有规定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但大老婆只能娶一个,其他都是小老婆,无论是薛宝钗,还是林黛玉,显然都不可能给人当小老婆的,更何况林黛玉还是个精神上的贵族,其爱情观也是如此,容不得任何瑕疵,正如其在《葬花吟》一诗中所写,质本洁来还洁去,显然不能忍受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爱情,所以高鄂所续的后四十回当中,林黛玉在伤心绝望之时,最终焚稿断情而死,这基本符合林黛玉的性格。 所以说齐人之福难享,贾同学若不想做选择题,那得看他有没有不去做选择题的本事了。 言归正传,且说林黛玉见到,本在危机四伏的困境下仍能从容应对的环弟,此刻竟然窘迫地低着头,顿时有些于心不忍了,伸出纤指在他额上轻戳了一下,嗔道:“你啊!” 贾环不由心中一荡,只看着林黛玉装傻笑,嗯,跟大脸宝学的。 果然,林黛玉更是没了脾气,既又好笑又无奈地道:“真真拿你没办法了!” 雪雁掩嘴偷笑,平儿转过脸去假装没瞧见,只有圆圆这小妮子似懂非懂地看着,气氛颇为奇怪。 平儿忙沏了杯茶过来,笑道:“真该死,林姑娘来了这么久,婢子倒忘了奉茶了。” 林黛玉忙接过道谢,倒是打破了微妙的气氛,众人坐落,话题转到贾环刚才的三首诗上,实际上是林黛玉点评了一番。 林黛玉虽是女流,但在诗词上的才情是不容置疑惑的,水平非常高,鉴赏能力也一流,点评起来自然相当中肯。 “环弟打算几时动身往金陵去?”林黛玉忽然问道。 贾环答道:“横竖就这几天吧,最迟本月十八日,因为还要参加岁试,通过了才能准许参加八月份的乡试。” 林黛玉闻言噢了一声,轻道:“岁试不难,以环弟之才,轻易便能通过,但乡试却是极难,而且能人众多,环弟切莫掉以轻心,须知狮子搏兔尚用全力呢。” 贾环心中一暖,微笑道:“我会的,谢谢林姐姐提醒。” 林黛玉举起茶杯笑道:“值此良辰美景,以茶代酒,预祝环弟旗开得胜,高中桂榜,明年春闱进京,一举金榜题名。” 贾环连忙致谢,举杯与林黛玉对饮,雪雁和圆圆二人也笑嘻嘻地上前凑趣,各敬了贾环一杯,然后继续闲聊赏月。 雪雁眼珠一转,笑道:“姑娘还记不记得那晚环三爷答应过你的事?” “什么事?”林黛玉奇道。 雪雁提醒道:“环三爷让姑弹琴,然后他自己倒趴在哪睡着了。” 林黛玉顿时醒起来了,点头道:“对了,环弟还欠我一首曲子呢。” “这个容易!”贾环说着便让平儿取来了竹笛,缓缓地吹奏起来: 听闻远方有你,动身跋涉千里。 追逐沿途的风景,还带着你的气息。 真的难以忘记,关于你的消息…… 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 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