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分家
“唉,我本想着,把这些银子悄悄放在那里,等到你们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帮衬。哪里料到,那贼这么轻易就得手了。我现在心里,悔啊,苦啊……” 说着,老太太的眼泪又无声地滑落。 “娘,您这藏得太深了,家里藏有这么一大笔银子,平时还跟我们哭穷,说家里揭不开锅,我们做儿子的每月那二两银子月钱,还要上交一两给您。没想到,您私下里竟然攒了这么多,真是……”陈振文的话语中有埋怨。 郑翠花不屑地瞥了陈老太太一眼,眼神中夹杂着几分冷漠与无奈,仿佛是对这个家日益累积的不满终于达到了顶点。 她对这个家的耐心正像是一潭逐渐干涸的水,活计虽然日复一日地做着,但那份本该属于她的酬劳却如同镜花水月,触不可及。 陈振武每月从辛勤劳作中仅仅得到二两银子,而其中一半还要如数上供给陈老太太,剩下的,在扣除各种琐碎的家庭开支之后,仅能勉强度日,连一丝多余都不曾留下。 郑翠花是个喜好装扮自己的女子,对那些能够增添她娇颜风采的脂粉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愫。 但拮据的生活迫使她不得不每月依靠娘家的微薄接济,来维持这份小小的爱好。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难道看不见母亲心里有多难受吗?”陈振武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低声咆哮。 郑翠花并非那种逆来顺受的柔弱女子,面对陈振武的责备,她迅速反击。 “陈振武,你是不是已经不想过日子了?凭什么对我大声吼叫?你母亲丢钱的事情,我又何尝愿意?这过错怎能无端怪罪到我头上?” 陈振武心下虽如火烧油煎,却只能强压下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那股憋屈与无奈如同沉重的石头,沉沉地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周雪梅眼见气氛紧张,生怕这场争执会导致郑翠花再次负气归宁,留下一堆繁重的家务无人料理,便急忙介入。 “翠花,别再和振武怄气了,他都是对母亲身体的担忧,这样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至于丢失的银两,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弥补回来,不急在这一时。” 郑翠花闻言,目光定格在周雪梅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大嫂,你这话听起来未免太过轻松,仿佛那丢失的银子还能长腿自己跑回家似的。况且,现在是毫无头绪,我们又能到哪里去找呢?” 周雪梅被郑翠花这一问问得语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这时,有人提出建议:“我看不如直接报官,让陈汐那个丫头吃点苦头,省得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陈振武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力感,“哥哥,你又不是不清楚,没有确凿的证据,县衙的大门对我们来说就像是铁板一块,哪里会理这种家务事。”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让那五十两银子打了水漂?”此话一出,忧虑的情绪在屋内蔓延开来。 “今天早上,我和母亲又去找了陈汐,本想让她多少能帮忙分担一点,哪怕是那一两银子,结果她非但不愿意伸出援手,反而还狠狠地数落了我们一顿。” 陈振文和陈振武面面相觑,同时发出了疑惑:“那一两银子是怎么回事?” “昨晚村里的集会上宣布的,说是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两银子,因为朝廷那边局势动荡,这些银子是要用作救灾的。”周雪梅解释道。 陈振文眉头紧锁,转向周雪梅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母亲的银子丢了,这一两银子我们要去哪里找来填补?” “是啊,今天早晨在村头,陈汐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份额交给了村长,还帮她的邻居熊大嫂垫付了银子。我和母亲本想趁机请她也帮我们一把,谁知却碰了一鼻子灰,不但不帮忙,还让我们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周雪梅说着,神情黯淡。 “陈汐这孩子,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点情分都不讲。”陈振武愤愤不平地说。 “如果不交那一两银子,会有什么后果?”陈振武追问。 周雪梅面色凝重地转述道:“村长放了狠话,谁家要是不按时交齐,就会没收他家的土地,不允许继续耕种。” “这许高平的官员们,手段还真是够狠辣的。”陈振武喃喃自语。 郑翠花静默地站在一旁,眼眸低垂,心中波澜起伏,难以平息。 她的思绪纷飞,最终落在了两条看似决绝却实则无奈的出路之上。 分家,或是与陈振武断绝这桩婚姻。 无论是陈老太太那深沉如海的城府,还是周雪梅那看似温婉实则精于算计的心机,都不是她所能轻易抗衡的。 一个决绝的念头在她心头悄然生根发芽,与其在这压抑的环境中苦熬,不如早日为自己寻得一片清净之地。 “银子既已不翼而飞,家中财务又捉襟见肘,何不就此分家,往后各谋生活,互不相扰?” 众人闻此言,皆是一愣,脸上的表情各异,有震惊,有疑惑,也有不满。 在这本就因银钱丢失而显得格外沉重的气氛中,郑翠花的话无疑如火上浇油,使得空气更加凝固。 陈振武首先站出来反对,语气中夹带着几分急躁与不解:“这怎么行?娘该怎么办?要分你自己分,我绝不同意。” 面对陈振武的强硬,郑翠花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好啊,你若坚决不答应分家,那就签字同意和离吧。” 陈振武一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却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这时,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的陈老太太突然止住了哭泣,她的声音虽然苍老,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都别吵了,这都是我的错。银子既然已经没了,你们要怎么分就怎么分吧,我这把老骨头,饿死了也是命该如此。” 老太太这番话,表面上是在自责,实则是将道德的大棒指向了郑翠花,暗指她不孝顺,挑唆儿子分家,甚至不惜以离婚作为要挟。 郑翠花心知肚明,这是对她赤裸裸的指责与压力,但她并没有因此退缩,反倒是心生一股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