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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范雎蔡泽列传

   范雎这哥们儿,是个魏国人,字叔。想当年他四处游说各国诸侯,想要为魏王效力,可惜家境贫寒,连路费都凑不齐,最后只能先投奔了魏国的中大夫须贾。   话说须贾有次被魏昭王派去齐国出使,范雎也跟着去了。他们在齐国一待就是几个月,啥消息都没等来。不过呢,齐襄王听说范雎口才了得,就派人送给他十斤金子和牛酒,想招揽他。范雎这人有原则啊,死活不肯收。须贾知道了这事儿,火冒三丈,以为范雎是拿魏国的机密去换齐国的赏赐,就强迫范雎收下牛酒,把金子退了回去。   回到魏国后,须贾气不过,就把这事儿告诉了魏相魏齐。魏齐一听,火上加火,立马命人把范雎抓来一顿暴打,肋骨都给打折了,牙齿也打掉了几颗。范雎一看形势不妙,就装死,结果被扔进厕所里。那些宾客喝醉了酒,还往他身上撒尿,简直惨无人道啊!   范雎在厕所里憋着一口气,对看守说:“哥们儿,你要是能把我弄出去,我必有重谢!”看守一听有戏,就跑去跟魏齐说,想把范雎扔出去。魏齐喝得正嗨,大手一挥:“扔吧扔吧!”就这样,范雎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魏齐后悔了,又想把范雎找回来。可这时候范雎已经不见了,有个叫郑安平的魏国人,听说这事儿后,就把范雎带走了,俩人隐姓埋名,改名叫张禄。   就在这个时候呢,秦昭王派了个使者叫王稽去魏国办事。郑安平就假扮成士兵,在王稽身边伺候。王稽就问:“你们魏国有没有啥贤人能跟我一起回秦国啊?”郑安平就说:“我们村里有个叫张禄的先生,想跟您聊聊天下大事。不过他有仇家,不敢白天见您。”王稽一听有戏,就说:“那晚上带他来见我。”   到了晚上呢,郑安平就带着范雎去见王稽。俩人聊了没多久,王稽就觉得范雎是个奇才,对他说:“张先生啊,您在三亭之南等我。”然后俩人就私下约好了时间地点。   王稽办完事儿准备回秦国的时候呢,就把范雎也带上了。走到半路呢,看到西边来了一队车马。范雎就问:“这是谁啊?”王稽说:“这是秦国的相国穰侯,他出来巡视各地。”范雎一听是穰侯啊,就急了:“我听说这穰侯在秦国一手遮天,最恨的就是各国来的客人了。我这要是被他看见了,非得被他羞辱不可。我还是先躲躲吧。”说着就钻到车里去了。   果然没多久呢,穰侯就到了。他跟王稽寒暄了几句就问:“关东那边有啥动静没啊?”王稽说:“没啥事儿。”穰侯又问:“你这回出使有没有带什么诸侯国的客人来啊?这种人没啥用还容易惹事。”王稽赶紧说:“没有没有。”然后就告辞了。   范雎从车里钻出来说:“这穰侯虽然聪明但反应有点慢啊,刚才他怀疑车里有人居然忘了搜。”说完就下车走了说:“这穰侯肯定会后悔的。”果然走了十几里路后呢穰侯就派骑兵回来搜车了发现没客人这才罢休。王稽呢就带着范雎一路顺利地进了咸阳城。   到了秦国后呢王稽就向秦王报告说:“我这次出使魏国啊碰到了一个叫张禄的先生他可是个天下奇才啊。他说‘秦王您的国家现在就像垒在鸡蛋上一样危险只要用我就能转危为安。不过这事儿不能写信说您得亲自见见他才行。’所以我就把他给带回来了。”秦王一听这话将信将疑就让人给范雎安排了个地方住下这一住就是一年多啊。   就在这个时候,秦昭王已经坐镇秦国三十六年之久。南边他打下了楚国的鄢郢,楚怀王也在秦国憋屈地过世了。东边呢,他又把齐国给揍了个遍。想当年齐湣王还自称过“帝”,后来也乖乖地放弃了。他还多次把三晋(韩、赵、魏)搞得焦头烂额。天下那些能说会道的辩士们,他早就看腻了,一个都不信。   这秦国啊,穰侯、华阳君,那可都是昭王母宣太后的亲弟弟;泾阳君、高陵君,也都是昭王的同母弟弟。穰侯当宰相,这三位就轮流当将军,还都有封邑。因为有太后的庇护,他们的家财比王室还要丰厚。特别是穰侯当秦国将军的时候,还想着越过韩、魏两国去攻打齐国的纲寿,好扩大他在陶邑的封地。   范雎一看这局势,赶紧上书给秦昭王说:   “大王啊,我听说英明的君主治理国家,有功的人必须奖赏,有能力的人必须重用。功劳大的给的俸禄就多,能力强的给的官位就高。所以啊,没能力的人就别想占着位置不走了,有能力的人也别想藏着掖着。要是大王觉得我说的在理,就请照做,让国家更加繁荣昌盛;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那就请让我走人,别让我在这儿闲着。俗话说得好:‘平庸的君主只奖赏自己喜欢的人,惩罚自己讨厌的人;而英明的君主则不然,奖赏一定给有功的人,惩罚一定给有罪的人。’我范雎虽然胸不够厚当不了肉垫,腰不够粗挨不了斧钺,但也不敢拿这种不确定的事情来试探大王您啊!就算大王您觉得我范雎是个贱人,看不起我,难道就不想想那些举荐我的人是不是对大王您有所图谋吗?”   “再说了,我听说周朝有砥砨,宋国有结绿,梁国有县藜,楚国有和朴,这四样宝贝都是土地里长出来的,经过良工巧匠的打磨才成为天下名器。那么圣王所舍弃的,难道就不能用来使国家更加富强吗?”   “我还听说啊,善于使家族富有的人会从国家那里获取利益,善于使国家富强的人会从诸侯那里获取利益。天下有英明的君主在,诸侯们就不敢擅自使国家富强,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做会损害到君主的利益啊。就像良医知道病人的生死,圣主明白事情的成败一样,有利就做,有害就放弃,不确定就稍微尝试一下。就算是舜禹再世,也改变不了这个道理。有些话说得太深了,我不敢写在纸上;而那些肤浅的话呢,又不足以让大王您听进去。是不是我范雎太笨了,猜不透大王您的心思呢?还是因为我范雎身份低微,说的话不值得一听呢?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希望能有个机会面见大王,跟您当面谈谈。要是我说得不对,您随时可以用斧钺砍我!”   秦昭王一看这信,心里大喜啊!赶紧把王稽找来臭骂了一顿,然后派了专车去召见范雎。   范雎来到离宫,故意装作不知道永巷在哪里就闯了进去。结果宦官们一看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上去赶他走,还大声嚷嚷:“大王来了!”范雎装作很懵的样子说:“什么大王?秦国不是只有太后和穰侯吗?”他这么说就是想激怒昭王。果然昭王一到场就听到范雎和宦官们吵吵嚷嚷的,于是就把他请了过来,还道歉说:“我早就应该亲自来见你了,但是最近义渠那边的事情太紧急了,我一直在向太后请示。现在义渠的事情解决了,我才有空来见你。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范雎一听这话就谦虚地推辞了一番。那天看到范雎面见昭王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脸色大变、表情严肃的。   秦王屏退左右,整个宫殿空无一人,只剩下他和范雎两人。秦王跪坐在地,恭敬地问道:“范先生,您有何高见能赐教寡人呢?”范雎微微一笑,淡定地说:“嗯,嗯。”秦王等了片刻,见范雎没有下文,又跪坐得更低了些,再次请求:“范先生,您到底有何高见能赐教寡人呢?”范雎还是那句:“嗯,嗯。”就这样,秦王问了三次。   秦王终于有些急了,他跪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上了:“范先生,您是真的不打算赐教寡人吗?”范雎这才缓缓开口:“大王误会了,臣并非不愿赐教。臣听说,当年吕尚遇到文王时,不过是个在渭水边钓鱼的老头,两人交情并不深。但吕尚一席话让文王惊为天人,立马拜他做了太师,并车载他一同回国。这是因为吕尚的话深得文王之心。文王因此成就了大业,统一了天下。现在臣不过是个漂泊在外的旅人,与大王您交情不深,但臣所要陈述的,都是关乎国家兴衰的大事。臣身处大王与太后之间,想要尽忠效力,却又不知大王的心意。所以大王三次询问,臣都不敢轻易回答。”   “臣并非因为害怕而不敢言。臣知道,今日在此畅所欲言,明日或许就会遭受杀身之祸。但臣不惧,因为只要大王能采纳臣的建议,臣死而无憾。五帝虽圣,终究难免一死;三王虽仁,也逃不过生命的终结。即便是那些以勇猛着称的乌获、任鄙、成荆、孟贲、王庆忌、夏育等人,也都难逃一死。死亡,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但如果臣的死,能对秦国有些许帮助,那臣就心满意足了,又何惧之有?”   “想当年伍子胥为了复仇,逃出昭关,日夜兼程,历尽艰辛。他在吴国乞讨为生,甚至不惜鼓腹吹篪来乞讨食物。但最终他成功帮助吴国兴盛,吴王阖闾也得以称霸。如果臣能像伍子胥那样为秦国尽忠,哪怕被囚禁终身,无法再见天日,只要臣的建议能被采纳,臣就心满意足了。”   “箕子、接舆为了避祸,不惜自毁形象,漆身为厉,被发为狂。但他们这样做对君主并无益处。如果臣能像他们那样,但能对大王您有所帮助,那将是臣的荣幸,又何来耻辱之说?”   “臣所担心的,只是怕臣死后,天下人看到臣尽忠而身死,因此而闭嘴裹足,不敢再为秦国出谋划策。大王您上面要顾忌太后的威严,下面又被奸臣所迷惑,身处深宫之中,无法辨别是非。如果这样下去,轻则大王您自身孤危,重则国家宗庙覆灭。这才是臣所担心的。”   “至于个人的穷困和屈辱,甚至是生命的危险,臣都不怕。只要臣的死能让秦国变得更好,那臣宁愿选择死。”   秦王听后,感动得再次跪坐得更低:“范先生,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秦国地处偏远,寡人又愚昧无能。您能来到这里赐教寡人,真是上天眷顾寡人,让寡人能保全先王的宗庙啊!寡人能得到您的教诲,是天意要让寡人继承先王的遗志,不抛弃寡人这个孤儿啊!范先生,您有何建议,无论大小,上到太后,下到大臣,都请不吝赐教,寡人一定虚心接受!”说完,秦王向范雎深深一拜,范雎也连忙回拜,两人又相互拜了几次。   范雎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说道:“大王,您的国家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四边都是天险,北有甘泉、谷口作为屏障,南有泾、渭两条河流环绕,右边是陇、蜀的富饶之地,左边是关、阪的险要关隘。您有百万雄兵,战车千乘,随时可以出征或防守,简直就是天生的王者之地啊!而且,您的百姓们私斗怯懦,但为国家而战却异常勇猛,这简直就是王者之民!大王您既有这样的地理优势,又有这样的百姓,真是得天独厚啊!可是,以秦军的勇猛和车骑的众多,治理诸侯国简直就像放韩卢去捉蹇兔一样轻松,这霸业简直是指日可待啊!可惜啊,您的臣子们却没能好好利用这些优势,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秦王一听,急忙跪坐在地,一脸诚恳地说:“寡人真的很想知道,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范雎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有不少偷听的人,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事儿得悠着点儿说。于是,他先避重就轻,谈起了外事:“大王啊,穰侯想要越过韩、魏两国去攻打齐国的纲寿,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啊!出兵少了伤不了齐国,出兵多了又伤了秦国自己的元气。我猜大王您的想法,可能是想少出兵,然后让韩、魏两国也出兵帮忙,但这可不道义啊!再说,您跟那些诸侯国关系也不咋地,越过人家去打仗,这能行吗?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啊!”   范雎越说越起劲:“想当年,齐湣王攻打楚国,虽然打了胜仗,杀了将领,还扩张了千里土地,但齐国自己却没得到什么好处。这不是因为他不想得地,而是因为形势不允许啊!后来诸侯国看到齐国疲惫不堪,君臣不和,就趁机攻打齐国,结果把齐国打得落花流水。士兵们战败受辱,都怪罪齐王,问他:‘这是谁出的主意啊?’齐王说:‘是文子。’结果文子就跑了。齐国之所以被打得这么惨,就是因为它攻打楚国却肥了韩、魏两国。这就像借贼兵去抢贼粮一样,完全是得不偿失啊!”   “所以嘛,大王您应该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能得多少是多少,总比现在这么耗着强吧!想当年,中山国只有五百里地,赵国一口气就把它吞了,结果功成名就,谁也不敢惹它。现在韩、魏两国就在中原腹地,是天下的枢纽啊!大王您要是想称霸天下,就必须跟这两个国家搞好关系,这样才能威慑楚、赵两国。楚国强了,赵国就会依附赵国;赵国强了,楚国就会依附楚国。到时候楚、赵两国都依附您了,齐国肯定就害怕了。齐国一害怕,肯定就会低声下气地来巴结秦国了。到时候您再想收拾韩、魏两国,那还不易如反掌吗?”   秦王听了范雎的话,连连点头:“寡人早就想跟魏国搞好关系了,但魏国这国家老是变来变去,寡人实在没辙啊!请问范先生,我该怎么做才能跟魏国搞好关系呢?”   范雎微微一笑:“大王您可以先试着低声下气地跟魏国搞好关系,送点厚礼什么的。如果它不买账呢,您就割点地给它作为补偿;如果它还不买账呢,那您就直接出兵打它!”   秦王一听,哈哈大笑:“寡人明白了!范先生真是我的良师益友啊!”于是,他立刻任命范雎为客卿,专门负责军事谋略。后来,秦王果然听从了范雎的建议,派五大夫绾去攻打魏国,很快就打下了怀地。又过了两年,又打下了邢丘。   范雎这位客卿又笑眯眯地对昭王说:“大王,您看看秦国和韩国的地形,就像两块布匹交错在一起,精美得如同锦绣一般。而秦国旁边有韩国,就像木头里有蠹虫,人得了心腹之病一样。天下太平还好说,一旦有变,哪个国家给秦国带来的麻烦会比韩国还大呢?所以啊,大王您得想办法把韩国给收了。”昭王一听,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早就想收韩国了,可是韩国那帮人不听话,我能怎么办?”   范雎耸耸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韩国怎么可能不听话呢?大王您要是出兵攻打荥阳,巩、成皋的通道就断了;再切断太行山的通道,上党的军队就下不来了。您一发兵,韩国就被切成三截了。他们看到自己快玩完了,哪敢不听话呢?到时候韩国一归顺,咱们的大业就指日可待了!”昭王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好主意,我这就派人去韩国!”   随着范雎在朝廷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他又跟昭王聊起了别的:“大王啊,我在山东那边的时候,只听说过齐国有个田文,没听说过有个齐王;在秦国这边,只听说过太后、穰侯、华阳、高陵、泾阳这些人,也没听说过有个秦王。您知道啥是真正的王吗?能掌控国家的是王,能决定国家利害的是王,能掌握生杀大权的是王。现在太后独断专行,穰侯出使外国不报告,华阳、泾阳等人更是擅自行动,高陵也是进退不请示。这四个人这么嚣张,国家却还没出事,那真是奇迹了。大王您在他们下面,简直就像没王一样。这样下去,权力怎么能不倾斜,政令怎么能从您这里发出去呢?”   范雎越说越起劲:“我听说善于治国的人,都是在内部巩固自己的威信,在外部加强自己的权力。现在穰侯的使者拿着大王的权力,在诸侯国之间发号施令,连兵符都敢擅自分配。他们要是打赢了,好处都进了陶地;要是打输了,就把锅甩给老百姓,把祸事留给国家。这就叫‘木实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伤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国,尊其臣者卑其主’。就像当年崔杼、淖齿管齐国一样,把齐王射得半死,挂在庙里的梁上,一夜之间就死了。还有李兑管赵国,把主父赵武灵王关在沙丘,活活饿死了。现在我看秦国这太后、穰侯他们,跟崔杼、李兑也没啥两样。历史上那些亡国的君主,都是把权力交给别人,自己吃喝玩乐不管事。他们重用的那些人,都是嫉妒贤能、欺压百姓、中饱私囊的家伙。可君主们却一点都没察觉,最后丢了国家。现在秦国从上到下,从大臣到您身边的人,全都是穰侯他们的人。我看大王您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朝堂上,真是为您捏把汗啊!照这样下去,秦国以后恐怕就不是您子孙的天下了。”   昭王一听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你说得对啊!我得赶紧想办法!”于是,他废掉了太后,把穰侯、高陵、华阳、泾阳君这些人都赶出了关外。然后,他拜范雎为相国,收回了穰侯的印信,让他回陶地去。还特地派了官府的人给他准备了车马,足足有一千多辆。等穰侯他们到了关口,关口的人一查他们的财宝,发现比王宫的珍宝还多呢!   哈哈,这故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话说,范雎这哥们儿在秦国混得风生水起,被封为应侯,这可是秦昭王四十一年的时候啊。魏国人还不知道范雎已经飞黄腾达了,还以为他早就死了呢。后来听说秦国要东征韩国和魏国,魏国赶紧派须贾去秦国求和。   范雎一听说这事儿,就决定给须贾一个“惊喜”。他特意换上了破衣服,一副落魄的样子,跑到驿站去见须贾。须贾一看范雎,惊呆了:“范叔,你还活着啊!”范雎淡定地点点头:“是啊,我之前在魏国得罪了丞相,所以逃到这儿来了,哪还敢提什么说客的事儿啊。”   须贾一听范雎现在混得这么惨,就心生怜悯,留他一起吃饭,还把自己的一件缎袍送给了范雎。聊着聊着,须贾就提起了秦国的丞相张禄,说这人现在可是秦国的红人,天下大事都得他说了算。须贾还问范雎:“你认识张禄吗?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   范雎心里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我认识他,还能帮你引见。不过我看你的马车好像不太给力啊,要不要我帮你借一辆好车?”须贾一听有好事儿,当然答应了。   于是范雎就回去弄了一辆豪华马车,亲自给须贾驾车,直奔秦相府。到了相府门口,范雎让须贾等着,自己先进去通报。须贾等了好久不见范雎出来,就问门卫:“范叔怎么还不出来?”门卫一脸懵逼:“这里没有范叔啊。”须贾指着马车说:“刚才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个人就是啊。”门卫哈哈大笑:“那可是我们秦国的丞相张禄大人啊!”   须贾一听这话,吓得魂飞魄散,知道自己被范雎给耍了。他赶紧脱下上衣露出上身,向门卫求饶。范雎这才慢悠悠地出来见他,须贾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认错:“我有罪啊!我没想到您能飞黄腾达到这种地步!我再也不敢读什么书了,也不敢再过问天下大事了。我愿意去边疆受苦,只求您饶我一命!”   范雎冷笑一声:“你的罪可不止一条啊!想当年楚昭王的时候,申包胥为楚国求援退吴军,楚王封他五千户地他都不要。我的祖先坟墓也在魏国,你却诬陷我通齐,这是你的第一条罪。当年魏齐侮辱我时你不制止,这是第二条罪。更过分的是你还醉酒后往我身上撒尿,这你能忍吗?这是第三条罪!不过我看你送我缎袍时还念着点旧情,就饶了你吧!”   说完范雎就让人把须贾送走了。然后他进宫向秦昭王报告了这件事儿,秦昭王也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的就让须贾回去了。从此以后范雎在秦国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而须贾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须贾告别了范雎,这范雎可是个狠角色,他大摆宴席,把各国的使节都请了过来,让他们在堂上高坐,吃的喝的可是应有尽有。但唯独把须贾安排在堂下,给他面前摆了个破碗,还让两个脸上有刺青的犯人夹着他,像喂马一样喂他吃东西。一边喂还一边说:“回去告诉魏王,赶紧把魏齐的脑袋给我送来!不然的话,我就屠了大梁城!”须贾回去后,把这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魏齐。魏齐一听,吓得魂飞魄散,赶紧逃到赵国,藏在平原君家里。   范雎当了丞相后,王稽就过来套近乎,说:“有三件事是没法预料的,也有三件事是无可奈何的。第一,大王什么时候驾崩,谁也说不准;第二,丞相您什么时候一命呜呼,那也是未知数;第三,我王稽什么时候一脚踏进坟墓,那更是没影儿的事。所以啊,就算大王和丞相您恨我,我也没啥好怕的。”范雎一听这话,心里就不爽了,于是就跟秦昭王说:“没有王稽的忠心,我就进不了函谷关;没有大王的英明,我就当不了丞相。现在我当了丞相,封了侯,可王稽还是个小小的谒者,这可不符合他当初把我引进秦国的初衷啊。”秦昭王一听,有道理啊,于是就把王稽提拔为河东守,还让他三年不用上交赋税。另外,范雎还推荐了郑安平,秦昭王就封他为将军。   范雎这人,可是个恩怨分明的主儿。他当了丞相后,就把家里的财物都拿出来,报答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他说了,只要别人对他有一点好,他就一定要还回去;但要是有人得罪了他,他也一定会报仇。   范雎当丞相的第二年,也就是秦昭王的四十二年,他带兵东征韩国,攻下了少曲和高平两座城池。这一下,可把韩国给打疼了。   这秦昭王可真是个“心机boy”啊,听说魏齐躲在平原君那里,就想着给范雎报仇。他写了封热情洋溢的信给平原君,说:“哥们儿,听说你是个讲义气的人,咱俩交个朋友呗?来我这里,我请你喝十天十夜的酒!”平原君一听,心想这秦王这么热情,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于是他就屁颠屁颠地去了秦国。   秦昭王跟平原君喝了几天酒后,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周文王和吕尚、齐桓公和管夷吾的故事吗?现在范雎对我来说就像叔父一样亲。但他的仇人在你家,你得把他脑袋给我送来,不然我就把你扣在秦国,不让你回去。”平原君一听,这哪是交朋友啊,分明是威胁啊!他赶紧说:“大王,我这人交朋友不看身份,只看感情。魏齐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出卖他。再说他现在也不在我这里啊。”   秦昭王一听,这平原君还挺有骨气,那就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他就给赵王写了封信:“你弟弟在秦国,魏齐在平原君家。你赶紧把魏齐的脑袋送来,不然我就攻打赵国,还把你弟弟扣在秦国。”赵孝成王一看这信,吓得赶紧派兵包围了平原君家。魏齐一看形势不妙,连夜逃了出来,找到了赵国的相国虞卿。虞卿一看这局势,觉得赵国是指望不上了,于是他就辞去了相国之位,和魏齐一起逃亡。他们想了想,觉得楚国比较安全,就决定去楚国。但路上得经过大梁,于是他们就想找信陵君帮忙。   信陵君一听魏齐来了,心里就犯嘀咕:“这虞卿是个啥样的人啊?”旁边有个叫侯嬴的人就说了:“这虞卿啊,可不是一般人。他一开始穷得连鞋子都穿不起,但见了赵王一面,就被赐了白璧和黄金;再见就被拜为上卿;三见就成了相国,封了万户侯。现在魏齐落难了,他连相国之位都不要了,陪着魏齐一起逃亡。你说这样的人怎么样?”信陵君一听,惭愧得不行,赶紧亲自去迎接他们。但魏齐一听信陵君之前还不想见他,气得直接自杀了。赵王一听这事儿,赶紧把魏齐的脑袋送给了秦国。秦昭王这才放平原君回了赵国。   后来啊,秦昭王四十三年的时候,秦国又攻打韩国,占领了汾陉,还在河上建了个广武城。又过了五年,秦昭王用范雎的计策,让赵国自己换了将领,结果秦军在长平大败赵军,还围困了邯郸。但后来范雎和白起有了矛盾,白起就被杀了。然后秦昭王又让郑安平去攻打赵国,结果郑安平被围困后投降了赵国。范雎因此向秦王请罪。按照秦国的法律,推荐的人如果犯了罪,推荐人也要受罚。所以范雎应该被灭三族。但秦昭王怕伤了范雎的心,就下令说:“谁敢提郑安平的事儿,我就治他的罪!”然后还加倍赏赐范雎,想让他开心点。但后来王稽因为和诸侯有勾结被杀了,范雎就更加郁闷了。这秦国宫廷啊,真是波谲云诡、精彩纷呈啊!   哎呀,这秦昭王可是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应侯范雎见状,赶紧凑上前说:“大王啊,不是有句古话叫‘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吗?您这愁眉苦脸的,我得知道您到底愁啥啊?”秦昭王叹了口气说:“我听说楚国的铁剑特别锋利,但他们的艺人(倡优)却不太行。剑锋利则士兵勇猛,艺人拙劣则人心思远。我现在就是担心楚国用他们的长远之计来对付咱们秦国啊。更糟糕的是,现在武安君白起死了,郑安平等人也背叛了,咱们秦国内无良将,外有强敌,我能不愁吗?”这话其实就是在敲打范雎,范雎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可咋整啊?   就在这时,蔡泽这哥们儿听说了这事儿,心想:机会来了!于是他就跑到了秦国。蔡泽这人啊,是燕国人,游历过好多国家,都没啥好运气。后来他去找了个叫唐举的人相面,蔡泽问:“我听说你给李兑相面,说他百日之内就能执掌国政,有这么回事吗?”唐举点点头说:“有。”蔡泽又问:“那你看我咋样?”唐举打量了蔡泽一番,笑着说:“你这鼻子大,肩膀宽,脸长,鼻子塌,膝盖还有点弯。我听说圣人不给人相面,你恐怕就是那个例外吧?”蔡泽一听,知道唐举在开玩笑,就说:“富贵这东西我迟早会有,我现在就是想知道我能活多久。”唐举说:“你能再活四十三年。”蔡泽一听,乐了,心想:四十三年,足够我享受荣华富贵了!于是他拿着梁国的特产,骑着马,怀揣着黄金印,系着紫绶带,一路向西,奔向秦国。   到了秦国,蔡泽就要去见秦昭王了。他先让人传话给范雎,说:“有个叫蔡泽的燕国人,是个超级厉害的辩论家。他要是见了秦王,秦王肯定会让你下岗,把相国之位让给他。”范雎一听,心里就不服气了:“我范雎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诸子百家无所不通,这蔡泽怎么可能说得过我,抢我的饭碗呢?”于是他就让人把蔡泽叫来。蔡泽一进来,就给范雎行了个礼。范雎一看他这态度,心里就更不爽了。等到两人坐下,蔡泽更是表现得傲慢无礼。范雎就质问他:“你曾经扬言要取代我成为秦国的相国,是不是真的?”蔡泽点点头说:“没错。”范雎又问:“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资格取代我?”蔡泽就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哎呀,范雎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你看这四季轮回,成功者总会退去。人生在世,身体健康、四肢健全、耳聪目明、心智聪慧,这不就是一个人成功的基础吗?你范雎有这些条件,难道还不应该成功吗?”范雎点点头说:“没错。”蔡泽又说:“你仁义兼备,行善积德,在天下人心中树立了崇高的形象,大家都认为你是明君的代表,这不就是你智慧的表现吗?”范雎又点点头说:“是。”蔡泽接着又说:“你富贵显赫,能够治理天下万物,让每个人都得到他们应得的;你寿命悠长,能够安享晚年而不受疾病折磨;你的后代能够继承你的基业,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你的名声纯正无瑕,恩泽流芳百世,这不就是道德的象征和圣人所追求的吉祥善事吗?”范雎听了这话,终于心服口服了。   蔡泽听了范雎的滔滔不绝,心想这老头儿还真能掰扯,不过也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微微一笑,说:“那秦国的商君、楚国的吴起、越国的大夫种,他们是不是也算得上是这种‘义之至也,忠之节也’的人呢?”   范雎一听,心想这蔡泽还挺会挑刺儿,不过也得继续圆他的说法,于是他又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当然可以啦!公孙鞅(商君)为秦孝公效力,全心全意,毫无二心,一心为公,不顾私利;他设立严刑峻法来禁止奸邪,赏罚分明以达到治理;他坦诚相待,毫不掩饰,即使蒙受怨恨和责备,也不改初衷,甚至欺骗了老朋友,夺取了魏公子卬的领地,安定了秦国的社稷,造福了百姓,最终为秦国擒获敌将,打败敌人,扩张了千里疆土。吴起为楚悼王效力,他让私欲不能损害公利,谗言不能蒙蔽忠诚,他言行一致,不做苟且迎合的事,不为艰险改变行动,为了道义不畏艰难,然而他使楚国成为霸主强国,不畏惧任何灾祸。大夫种为越王效力,即使主君遭遇困辱,他也全心全意地忠诚于主君,即使主君绝处逢生,他也尽自己的才能不离不弃,成功后不骄傲自满,富贵后也不骄奢淫逸。这三个人,确实是义行的极致,忠诚的典范。”   蔡泽听了,心里暗笑,这老头儿还真是能说会道,不过也得给他泼点冷水。他悠悠地说:“没错,主圣臣贤,那是天下的福气;君明臣直,那是国家的福气;父慈子孝,夫信妻贞,那是家庭的福气。但是,比干忠诚却不能挽救殷朝的灭亡,伍子胥智谋却不能保全吴国的安宁,申生孝顺却导致了晋国的内乱。这些都是因为有忠臣孝子,但国家仍然灭亡和混乱,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没有遇到明君贤父来听取他们的建议,所以天下人都会为他们的君父感到耻辱而怜悯他们的臣子。商君、吴起、大夫种作为臣子,是做得不错的;但他们的君主,就不怎么样了。所以世人都称赞这三位功臣的功绩,却看不到他们的德行,难道他们是羡慕那些遇不到好时机而死去的人吗?如果一个人非要等到死后才能树立忠诚和名声,那岂不是说明微子不够仁慈,孔子不够圣明,管仲不够伟大吗?人立功,难道不是希望既成全了名声,又保全了性命吗?名声和性命都能保全的,那是最好的;名声可以为人效法但牺牲性命的,那也算可以;名声被人唾弃而性命保全的,那就是最差的了。”   范雎一听,心想这蔡泽说得也有道理,不禁点了点头,称赞道:“你说得对,确实如此。”   蔡泽看到应侯陷入沉思,心中暗喜,趁机进一步说服他:“哎,商君、吴起、大夫种这些人,他们作为臣子,忠心耿耿、立下大功,那是没跑的。但闳夭辅佐文王,周公辅助成王,他们难道不也是忠臣圣人吗?从君臣关系来看,你觉得商君他们跟闳夭、周公比,谁更值得称赞呢?”   应侯想了想,说:“嗯,商君他们确实不如闳夭、周公。”   蔡泽趁热打铁:“那么,当今的主公在亲近忠臣、任用贤能、善待故人方面,跟秦孝公、楚悼王、越王比,谁更出色呢?”   应侯犹豫了:“这个嘛,我还真不知道。”   蔡泽见状,更是火力全开:“现在的主公亲近忠臣、不忘故人,可能比不上孝公他们,但你范雎的功绩、受国君的宠信,也未必比得上商君、吴起、大夫种。然而,你的禄位、富贵却远超过他们,而且你还不肯退位,这样下去,你的祸患恐怕比他们还要严重啊!我真为你捏把汗!俗话说得好,‘日中则移,月满则亏’,事物发展到极盛就会开始衰落,这是天地间的规律。进退自如,随时应变,才是圣人的处世之道。古人说‘国有道则仕,国无道则隐’,又说‘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你现在已经报了恩、解了仇,达到了人生的巅峰,但如果没有长远的打算,我真觉得你这做法不可取。   “你看那翠鸟、天鹅、犀牛、大象,它们本来可以避免死亡的,却因为贪吃诱饵而丧命。苏秦、智伯那么聪明,却因为贪得无厌而身死。所以,圣人懂得节制欲望,取用民力有度,这样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骄傲自满,始终与道同行。你看齐桓公、吴王夫差,还有夏育、太史噭,他们都是因为过于骄横、不知收敛而招致祸患。   “商君为秦孝公变法图强,白起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吴起为楚国开疆拓土,大夫种为越国报仇雪恨,他们功成名就之后却都遭到了不幸。这是因为他们功成之后不懂得退让。范蠡就聪明了,他功成身退,成了富甲一方的陶朱公。   “你应侯现在手握重权,坐制诸侯,你的功绩已经到达了顶点。这正是你该考虑退位让贤的时候了。如果你不退位,那就会步商君他们的后尘。俗话说得好,‘水可以照见人的面容,人可以预知吉凶’。书上说‘成功之下,不可久处’。你何不趁此机会交出相印,让位给贤能之人,然后退隐山林,享受天伦之乐呢?这样你既能保持清廉的名声,又能享有长寿,何乐而不为呢?”   应侯听了蔡泽的话,深感有理,便说:“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知足常乐。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一课,我接受你的建议。”于是,他邀请蔡泽入座,尊为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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