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吴杰还没回来。 朱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吴杰不回来,那么多人员、物资都没法运往辽东。 如果走运河北上,说是水运,由于当时的运河受黄河改道影响,中间时断时续,光是到北平也就是后世的北京,水陆之间就要捣腾三、四回,估计三个月也到不了辽东。 这样一来,那么多人,人吃马嚼的,又是一笔极大的开支。 重要的是,这不仅耽误工匠们开工的时间,更要耽误了清明前后辽东春耕的时间。 辽王最近一段时间抽空对大明经济作了近距离考察,觉得种粮食应该比掘墓来钱快,对春耕看得比招兵买马还重。 即使挖了海昏侯的墓,也就是两百三十斤黄金,相当于四万到五万两银子。 但是大明的硬通货是粮食。黑土地的最大价值是什么?当然是种粮食。 如果在辽东种上一千万亩地,每亩只收五十斤粮食作为赋税,每斤粮食按江南丰收时的价格两文钱算,也是一百万两银子。 如果把整个大辽东都开发出来,种上一亿亩粮食呢…… 他的高等数学虽然不是很好,但这个算术题还是会算的。 辽王算了一下时间,吴杰最快也要到正月二十一回到京师,有点等不及了,只好召集骞义、董兴和刚回到王府的张信等人,认真研究运输方案。 “殿下,臣算了一下,造军械武器的一百五十名核心工匠及后来招募的五十名工匠,连同他们的家人,估计八百人左右,加上制造军械的铁炉、铁料、木料、火药、各种工具,以及半成品的枪支、战车等,至少要准备两艘两千料大沙船。” “时不我待,这些人必须尽快到辽东,一到大辽河就开工。” “是。” “殿下,王府属官及家眷,仆佣,大夫、厨子、裁缝等闲杂人员,从礼部教坊司要来的一百户罪臣及家眷,加起来又是四、五百人。其中,除大夫、厨子可以分散各船保障外,其他人员加上库房里的穿越物资、王府仪仗、皇帝所赐之物,又要装一船。” “这是开发辽东的主要后勤保障力量,也要及时过去。前面三船都纳入先行计划吧。” “是。” “殿下,武定侯前期带到辽东三百五十名建房子工匠的家眷,估计有一千二百人左右,坐两船太挤,坐三船又浪费有限的运力。关键是还要留一条船,让郭镛、郭鉴兄弟带到沈家,共同采购茶叶去。” “反正他们到辽东也不是很急切,列入后运计划吧。等等再看。” “殿下,我们可以让楚王水师官兵,仍各就各船,不另行占用船只。但是王府亲兵营三百来人,以及愿意随军的广宁中护卫官兵家眷,估计又是四、五百人,又得一船。” “这是辽东未来军事力量的基础,不过现在用不着,先纳入后运计划吧。” “那可不行,这事关殿下安危,必须先行。” “那好吧。” 辽王虽然不擅长数学,但分得清轻重缓急,很快就指导蹇人等人按部队那一套后勤运输方法,什么先行,什么后运,把需要运送到辽东的人员、物资都列好了计划。 对于自己,朱植打算采取携行的方式,也就是临时带朱大能和几名亲兵,快马前往山东。 这样虽然耽误时间,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而且,他到山东的任务很多。 一是看望鲁王,尽量给老朱和宁贵妃一个体面的交待。 二是山东现在是北方人口最多的省,有近六百万人,又是鲁班故乡,能工巧匠多,可以见机再物色一批有用之人。 三是检查郭镇和三个社长购买的牲畜、农资和食盐情况,组织人力送往莱州或登州港,等待后面船只转送辽东,做好春耕保障。 四是到临清检查一下杨文练兵情况,组织六千新兵到莱州港等待后面船只转送辽东。 定好运输方案后,朱植就连忙进宫请示老朱:“陛下,臣拟于正月二十五日正式动身出发。” 老朱详细问了人员和物资准备情况,朱植就把上面的计划安排连带缺船的困难一五一十给老朱说了。 老朱心里不由感叹道:“还真不愧朕的儿子。这么多人、这么多物、这么多事,也没让朕操心,他自己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不过在嘴上,他还是摆出一副语重心长地的样子:“到了辽东后,你要把屯守当作第一要务,有时间给冯胜他们运运军粮就行了,千万不要逞兵马之能,更不要和北伐诸将争功。” 他又指示兵部,想办法给朱植匀两条船来,还下旨正月二十五日上午亲自在北安门外为辽王壮行,在京四品以上文官,三品以上武将都要前来送行。 老朱也是爱面子的人。 他要让大家看看,朕的儿子是何等少年英雄、英雄少年! 这几年,前面几个混蛋儿子净给他惹事,让这个老爹忙着给他们擦屁股。好不容易出了个有本事的小十五,虽然年纪小了点,那也是上得了台面的。 不过老朱这一弄,朱植又得修改方案。 船的问题应该解决了,工匠和家眷们都可以先走了,王府属官和亲兵营只得放在登船序列最后,参加完出征仪式后再登船。 辽王倒也想得开,注重形式不一定就是形式主义,老百姓结个婚都要传个八字、拜个高堂什么的,人生总需要仪式感,后世军队更是把仪式教育纳入条例内容。 他连忙安排朱大能突击训练那三百多个亲兵搞个阅兵式,不要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再安排收钱,突击教唱几首改编的军歌,震聋那帮人的耳朵。 他抽空到郭府去辞行。 小郭爱一听,也要跟着去辽东,气得何氏大怒:“这小姑娘家家的,还没过门哩,都跟人家跑了,成何体统?” 朱植只好委婉劝道:“表妹啊,辽东现在还是天寒地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等辽王宫修好后,就来接你。” 郭爱终究还是小孩子,也就满脸期待地答应了。 朱植又给婉清和婉君两人说了自己要走的事情,征求她俩的意见:“你们是随我到辽东,还是留在这京城自谋职业?” 婉清答道:“沈胖子说了,你是我们的保护伞,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婉君答道:“我坚决不坐船,要走,就和你辽王爷一起走。” 朱植有些头疼,这二人后世虽然是近三十岁的斗战胜佛,可现在毕竟才十多岁的小姑娘啊,跟着自己算什么事?难道对外继续编个可笑的理由,说是自己在外历练时遇到的仙子? 可是撇开穿越缘分不说,自己还惦记着人家的才华哩,还是带着吧。 他苦笑一声,只好再次修改行动方案,让慢慢进入角色的张信驾着自己的马车带两位丫头先行去山东鲁王府的封地兖州,又派两名老兵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护卫,自己晚几天骑马,在后面追上他们。 朱植把之国计划告诉了周边几乎所有人,唯独没有告诉宁贵妃,害怕她伤心。 但是到了晚上,宁贵妃还是从老朱那里知道了。 经过这几天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宁贵妃已经变得淡定而坚强了。 她也知道,孩子已经长大了,也该让他去飞了。 她没来见儿子,只是让人给他送去一个玉佩,说是其生母韩氏生前留下之物,让他时常挂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