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辽王让郭爱等人留在原地继续看那些鸟儿，自己只带少数警卫随周兴坐船，转入松花江南岸一条支流，南下会宁府。 他打算先视察广宁右护卫的驻地，慰劳那里的官兵，顺便凭吊一下金朝故都。 周兴在一旁介绍：“殿下，现在行船的这条河，女真语叫按出虎水，译成汉话就是金水河的意思。” 辽王说道：“你这一提醒，倒让我突然想起这一路经过的地名来。好多地名是按照女真话的音译来的，十分拗口。” 周兴答道：“王爷所言极是，臣也觉得这女真语名字叫起来实在拗口。” 辽王又说道：“其实女真领袖完颜阿骨打在按出虎水边建国时，取国名为金，按出虎水当时就叫金水河。现在再叫回去，不是开历史的倒车么？” 周兴不懂什么叫开倒车，只是通过拍马来掩饰：“王爷说叫金水河，这条河以后就叫金水河好了。” 辽王又说道：“本王刚刚登陆的地方，云集了飞禽之中最高贵的天鹅，到时候再建一城，就叫天鹅城。这比什么哈罗温好听多了。” 周兴连忙说道：“殿下取的名字就是雅致，以后新开拓之地尽取汉名。” 周兴这拍马水平还真是不错的，领会领导意图也快！ 辽王现在也很享受被人拍马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辽王又对随行的一人说道：“吴亮啊，你是读过史书的，应该知道，女真人自完颜氏崛起后，迅速推进汉化的事情吧？” 吴亮答道：“臣知道一些，完颜氏虽出自塞外蛮夷，但秉持车马混同，天下一统的理念，把附近的黑水取名混同江，将自己的发祥之地都改称汉名，都城叫会宁府，所在的省叫上京路，下辖的州县也尽取汉名，如隆州、信州，曲江县、武昌县。仅凭这一点，女真人比蒙古人强多了。” 辽王感慨道：“还有那个金主完颜亮，既然能写出‘万里车马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这样的豪迈诗句，胸襟和眼界自是不凡。这等心胸和眼界，不仅比西域的蒙古人开阔，也值得我们内地的汉人大儒们学习啊。” 周兴连忙拍马道：“辽王学富五车，我跟着您也算长见识了。要不是亲耳听辽王所讲，还以为你们说的是内地哩！有殿下亲自教化，不出十年，金国旧地人同文，车同轨，混一戎华，谁还会记得那些拗口的名字？” 辽王继续感慨道： “周兴啦，这里是金人的老家，金主完颜亮曾经有一首非常牛逼哄哄的诗，‘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 “本王今天带着却领大明精锐来到完颜亮的老家。倘若本王在这实现‘万里车马一混同，辽北岂有别疆封’，算不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实现完颜亮的抱负？” 周兴继续拍马：“殿下，卑职就是个粗人，听不懂您讲的这些大道理。但知道，完颜亮不及王爷万分之一，只有殿下这般雄才大略，才能完成这等一统大业。只要您鞭指所向，卑职绝对马革裹尸，在所不辞。” 这周兴一路走来，那马屁还真是信手拈来，妙手剪裁，说他是马屁高手毫不为过。 可惜这一次，辽王却稍稍皱了皱眉头。 很显然周兴只顾拍马屁，没有抓住辽王想表达的重点。 旁边的吴亮已听出辽王的意思来了。 早在西域的时候，辽王就宣布废除察合台文，恢复各地汉名，重修佛寺，消除胡虏在西域的影响，着手混一戎华的准备。 吴亮当时作为辽王身边的书记官，当时负责起草了好多文书的，也知道辽王的用意。 所以他接了一句：“殿下，臣愿意在此为大明混同车马，教化部落百姓。” 辽王瞅了瞅吴亮，没有立即答应。 他这时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更成熟的想法，建设天鹅城，重新规划广宁右护卫，将其作为大明经营千里下游松花江和三江平原的主要战略基地，这要比后来的满清以宁古塔为中心经营三江平原科学多了…… 很快，辽王改变了主意，立即命令道：“周兴，调转船头，回到刚才的登陆地，我要立即开建天鹅城。” 第二天，辽王在周兴和易信的陪同下，在松花江南岸反复考察，不时发出一个又一个决定松花江下游数十万部落百姓福祉的指示，一会儿要在这儿建个米面加工厂，一会儿说要在那儿建个皮革厂，一会儿还要建个家具厂…… 最终，辽王还是在松花江南岸离周兴临时军营不远的地方选定了一处建城良址。 在选址的时候，他还想到，后世的哈尔滨其实也是个优良的造船基地。 想当年，张少帅在哈尔滨成立造船厂才一年，就赶上中东路战争爆发，哈尔滨造船厂制造的铁甲船竟然在三江口之战中一举击沉老毛子千吨级旗舰，击毙老毛子远东舰队司令。 这恐怕是华夏海防史绝无仅有的壮举！ 到了毛教员创造的伟人时代，这里甚至造出第一艘潜水艇，第一艘水冀艇，第一艘气垫船，个个都是大杀器！ 辽王此时觉得，如果效仿毛教员在这里建一个内河船厂，建一批三百到一千吨级的军舰和货船，难度应该比抄袭他老人家的诗词和战略战术大不了多少。 所以，他又决定同时在松花江对岸建立一个船厂。 只要船厂建好了，不仅可以威慑周边各部，也可以通过最廉价的水运方式把三江流域珍贵的货物通过海路输往内地。 等到三年后松辽运河建成，小宗货物从运河南下盖州，大宗货物从松花江到黑龙江出海，再转往金州或内地。同时内地和辽南的大宗货物货物也可从海路定期北上。 这样整个黑龙江流域也和内地亲密衔接上了，不再那么闭塞，还真是辽北岂有别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