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龙江船厂一直造的都是沙船,这几年朝廷从沿海向辽东运粮,用的也都是沙船。我们还是先造沙船。” “沙船只能在北方沿海航行,适应不了南方沿海的恶劣气候。还是先造福船。” “福船费时费工费料。要造福船,你们自己造去。反正我们只造沙船。” “沙船经不起风浪,容易出事。” “……” 辽王回到广宁的时候,吴杰带回来的一百名龙江船厂造船工匠正和郭镇邀请来的杭州沈家船匠起争执,双方一直围绕先造海船还是先建江船争论不休。 他只好拿出后世做思想工作那一套,先是亲自设宴给大家接风洗尘,嘘寒问暖,添置安家物件,搞好暖心留人。 “郝师傅,沈师傅,无论是造沙船,还是福船,都有一定道理。不过,你们还是先看看这几条船的模型再说。” 一次宴请之后,辽王把两方领头的工匠郝大和沈正叫到一起,从中说和,并共同欣赏蒯贵曾经给他做的几个船只模型。 “你们看看这个四桅帆船,身形瘦长,桅杆比较高,使用的是一种横帆,受力大,航速快,估计是福船的两倍以上,适合当货船。不过风帆容易受损,远洋航行风险大。” “你们再看看这个三桅帆船,外观高大,有点像福船和楼船,有五层甲板,主要用于安放大炮,适合做战舰。” “还有这个,可以同时使用人力和风力驱动,适合近海和内河航行。” “这个有点像蜈蚣,全靠人力,不能造太大,迅疾如风,适合内河航行。” “……” 听着辽王的介绍,郝大和沈正一个是龙江船厂的老把式,一个是杭州造船世家的优秀后生,都不由把眼睛睁得像牛眼睛一样,哈喇子流得老长。 他俩觉得自己压箱底的沙船、福船、车船、楼船、鹰船、龙舟等等都不香了。 尽管当时大明的造船技术非常先进,领先世界,但是辽王耍赖开挂,整出来的都是后来才有的盖伦船、桨帆船、蜈蚣船,甚至是飞剪船。 大明船匠都和蒯贵一样,很奇葩,造船从来不看图纸,全凭经验,造出来的船只也是千船千面,各具特色。 所以辽王这次不给他们看图纸,直接用一比五十的模型晃瞎二人的眼。 只是这模型全都用后世的尺寸做了详细标注。 好奇害死猫。 郝大和沈正这时谦虚得像刚进船厂的学徒,不由东问西问起来:“殿下,你这尺寸我们都看不懂。什么是米,什么是分米,什么是厘米……” 辽王见成功引起二人的兴趣,说道:“这是造船需要用到的实际尺寸。你们造船全凭经验,不看图纸。这就会有个弊端,零件尺寸不一,不能互换,无论是建造还是维修都极为费时费力。所以到我这里造船,得先按辽东的度量衡统一标准。” 郝大和沈正连忙点头称是。 对这一点,船匠们也深知其弊,只是沿袭千年了,没人想过去克服。 辽王又说道:“就拿船只大小来说吧。你们习惯用料区分,所以有五百料、一千料之说。但是这个料只是个约数,极不准确,一千料大船换成排水量这个标准,可能是三百吨,也可能是三百三十吨,拉的货物可能是二百吨,也可能是二百五十吨。失以毫厘,谬以千里。” 沈正又问道:“什么是排水量?” 郝大也问道:“什么是吨?” 辽王笑道:“这个简单。我让蒯富和两位仙子对你们培训两天,什么都清楚了。关键是你们要想好,下一步准备造什么船?如何造船?” 两天后,辽王这才给二人制定了个章程。 第一步,所有工匠归辽海卫管理,先在广宁接受数学基础知识培训,主要学习使用后世通用的阿拉伯数字和度量衡,计算各式船只尺寸大小、所需原材料。 第二步,组织双方主要造船工匠深入进行技术交流,确定船只建造样式,绘制图纸,学会操作各种省力器械,加工造船原材料,制造部分造船构件。 第三步,到了第二年龙抬头后,辽王将亲自带全部工匠到金州卫选址建立船坞,先建造四艘三百吨级的小型战舰,两艘六百吨级的中型战舰、一艘千吨级的大型战舰,然后再造一批大型商船。 第四步,到了第三年春天,再到乌拉部落聚集的吉林建立内河船坞,建造用于开发松花江和黑龙江的内河船只。 在辽王亲自规划的美好蓝图面前,龙江船厂的工匠总算和浙江沈家工匠暂时搁置争议,表示愿意携手并进。 辽王的真实意图没有给船匠们说,他要建立一支蓝海海军。 当然,要建立一支蓝海海军,精通数学和天文,擅长远海领航的专业人才必不可少。 宋元以来,远海航行一靠指南针指引方向,二靠负责领航的火长利用牵星术判断方位。 这个牵星术虽然和后来的六分仪原理差不多,但是靠简陋的牵星板和手指来判断星辰高度,进而确定船只在海上的方位。因此通过牵星术最终得出的数据会因火长个人经验,手指的粗细,产生很大的误差。 辽王觉得这不是太靠谱。他现在已经有了数学人才,也可以造出后世的六分仪这个开挂的领航利器,只差精通天文的人才了。 于是,辽王还是按照史索骥,先后委托让铁炫、杨文和在辽东养伤的朱高炽等人想方设法,寻找到元朝遗留下来的钦天监官员,特别是大天文学家郭守敬的后人。 过了好几年后,还是铁炫在应天附近找到了郭守敬的后人以及一位来自西洋的天文学家,把他们请到辽东成立了一个天文研究所。这是后话。 总之,在辽王看来,辽东的前途是光明的,辽东的发展是不可遏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