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鱼跑了过去,很煞风景地说:“您俩身体可真好,大冷的天在这里喝酒。” 杨连山转头看去,见江从鱼穿得严严实实,还带着毛茸茸的护耳,不像小时候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穿件薄薄的冬衣也敢上蹦下跳。 想到沈鹤溪告知他的事,杨连山有点放心不下。 这小子身边连个女孩子的影子都没有,知己好友倒是一堆堆。 要知道江从鱼在国子监读了几年书,不仅收获了一堆同龄好友,还把仆僮里长得最俊的一个(指的小九)给薅回家了。 去了翰林院没两年,主动请缨出使北狄,结果带回来一群俘虏,还留了个相貌相当出众的年轻奴隶还跟在他身边做事。 听说前些天他还收留了曾经的“京师第一才子”,那人曾因为家里人作乱被贬为罪奴,不知怎地被释放回来了,现在也待在江从鱼家里。 杨连山越想越觉得……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就自家学生这只要对方长得不错统统来者不拒、全都留在身边当“好朋友”的性格,倘若当真无意于男女之事钟情于男子,这些年不知已经惹下了多少风流债。 经过江从鱼这么多年的折腾,杨连山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就算江从鱼当真喜欢男人,也不能三心两意惹人笑话。何况这又是仆从又是奴隶的,听起来没一个身家清白,焉知他们有没有坏心? 杨连山颇有些忧心,喊江从鱼坐下,问他:“你过了年都要二十三了,是不是该开始相看了?” 江从鱼没想到这次的催婚来得那么快,屁股都没坐热呢,杨连山就这么说上了。他疑心是沈鹤溪给杨连山说了什么,忍不住看了沈鹤溪一眼。 沈鹤溪没搭理他,抬手给杨连山满上一杯温好的酒。 江从鱼道:“我还不想成亲。” 杨连山道:“等你相中了再备婚,估摸着都二十五六岁了。难不成你还想三十岁再成婚不成?” 江从鱼笑眯眯地道:“只要想成亲,六十岁都能成。” 杨连山一下子想起这小子曾大逆不道地说要给他筹办盛大的相亲大会。他板起脸教训道:“你别嬉皮笑脸,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江从鱼道:“我还不想成亲。” 杨连山道:“你这话都说好几年了,要什么时候才想?你沈祭酒都跟我说,有人想请他出面保个媒,说就算你有龙阳之癖人家也不介意,还是愿意把女儿嫁你,他家女儿最是贤良大度,只要给足了正妻体面,你想歇在哪儿都行。你说啥你在旁人眼里都成什么样了!” 江从鱼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奇葩爹。 什么叫有龙阳之癖也愿意把女儿嫁你? 江从鱼道:“这种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再好,我也不敢娶啊。” 一看就知道对方是想靠着女儿攀附别人,谁敢沾上这种连自家女儿都能拿来当工具的家伙?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这样,难道指望他对女婿有什么情义可言? 杨连山固然也看不上这样的家伙,可还是气道:“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在旁人眼里都成有龙阳之癖的了!” 这小子是不准备藏着掖着了吗?对这一点是半点都不反驳! 一想到江从鱼是自家师兄与师妹留下的唯一血脉,杨连山一颗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似的,难受得很。 他是不是没把这孩子教好? 现在他一劝江从鱼成亲,这小子就拿“您不也没娶亲”反驳回来。他这人本身就对娶妻生子没什么执念,连说服自己去顺应世俗都做不到,哪有办法说服江从鱼? 杨连山道:“我都这把年纪了,不知还能看着你几年。等我以后见到你爹娘,我该怎么向他们交待?” 江从鱼道:“他们又不在意这个。” 他读过他娘留下的札记,父母当初怀上他本就是个意外,若是没有他的出现,他娘会跟着他爹一起去京师,协助他去做那些他们都想做到的事。 两人会义无反顾地携手共赴死局。 即便独自隐姓埋名生下了他这个孩子,他娘在得知他爹死讯后也没支撑多久。他们是真正理解对方的人,也是真正深爱着对方的人,以至于没办法独活于失去了对方的人世间。 至于有没有留下后代这种事,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他能出生完全就是,来都来了。不是父母不爱他,只是父母心中都有更重要的东西而已。 沈鹤溪见杨连山被江从鱼驳到无话可说,睨着江从鱼说道:“你再不娶妻,以后别人就要给你送男宠了。” 江从鱼本来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想暖和暖和,听到这话后差点没被呛死。他顺了顺气,说道:“您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他就知道肯定是这家伙在他老师面前嚼舌! 好好一当世大儒,净在背后说人闲话,不应当! 江从鱼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沈鹤溪,认为他这种行为很不可取。 沈鹤溪道:“你最近是不是把那曲云奚留在你府里了?” 京师说大也大,但一有什么消息许多人都是能互通的。 这曲云奚出身曲家,此前曾受家中牵连被发配去服苦役,如今又被召回京师来,众人不免都揣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陛下打算赦免与鲁、曲两家相关之人?当初清算鲁、曲两家,牵涉进去的官员可不算少。 江从鱼最近都忙昏了头,哪里有空关心旁人的议论。 一提到曲云奚,江从鱼就想起楼远钧借机折腾他的事。 明明那是他在东宫时的“故人”,这家伙把人召回来就不管了,还反过来指责他居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