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 17
“趁着尊主大婚,邺都妖鬼聚集的时机,玉面蜘蛛那些人比往常更活跃了。” 衣白如雪的女子端坐在岸边石头上,正在行炁替墨麟医治身上伤势,神色严峻道: “赤地、青野、咸池,这几个城的城主,都与他有暗中往来,不管这几个城主是虚与委蛇,还是真心投靠,但玉面蜘蛛这样运作下去,降魔一派的势力必定与日俱增,尊主……真就打算这么放任下去?” “是啊,就不能直接把他抓出来杀了吗?” 树上蹲着的妖鬼晃荡着一条猴尾,神情浮躁,眉宇皆是戾气。 “我们在这儿辛辛苦苦杀疫鬼,玉面蜘蛛跟那帮城主吃香喝辣,商量着怎么干掉我们,艹!想想就憋火!” “真笨。” 鬼女白了他一眼。 “尊主杀玉面蜘蛛易如反掌,但你就没想过,玉面蜘蛛哪来那么多财力去收买人心?” 猕猴妖神色茫然: “财力?汀姐,她什么意思?” 白萍汀看着绿衣妖鬼肩上深可见骨的伤痕逐渐愈合,这才开口: “收买人心,或是许以权势,或是以利诱之,这二者都需要重金支撑,否则,你真当玉面蜘蛛与他们私底下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将人收入麾下了吗?” 猕猴妖挠挠头,好像懂了什么。 “可他坐拥玉山,山中产玉无数,本也不缺钱啊。” 鬼女稚气可爱的面庞上写满无语。 “山魈可真是冤枉,弥光,你才是笨得该去鬼道院修行的那个。” 树上的猕猴妖朝她丢去一颗果子。 “她的意思是,玉山的玉虽的确贵重,但也同样可以炼成上佳的法器,玉面蜘蛛他们既然要与尊主作对,必定不会拿它们换做金银,而是会制成法器,壮大力量。” 白萍汀若有所思道: “的确,他们如今势力越来越大……那些钱财,都是从何处来的呢?” 阖目靠树而坐的妖鬼之主缓缓睁开眼。 森冷碧沉的磷火在瘴气中漂浮,石缝中,似乎有一株细若兰叶上结出一个豆大的花苞。 墨麟伸手轻触。 本就无法在九幽生存的兰花眨眼溃败,在泥土里摔得零落。 伸出的食指僵硬。 片刻,他收回手。 “该回去了。” 鬼女眨眨眼:“哦,尊主急着回去见尊……” 一道冷冽目光斜睨过来,鬼女知趣地捂住了嘴。 “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鬼女乖巧地取出一副玄色手衣,恭敬地递给了她坏脾气的上司。 今夜厮杀激烈,此刻墨麟松绿色的衣袍之下,布满了黑色妖纹与蛇鳞。 他戴上了那副玄色手衣。 恰好遮住手背上唯一能露出来的妖纹。 风收云散,月悬青天。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灯火如星河铺满整个山麓。 极夜宫如往常一样挂起了灯笼,大婚时挂上去的红绸还未摘下,仍带着几分新婚的气氛。 墨麟站在主楼外,剑眉紧蹙,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气。 夜色越深,越让他忆起昨夜少女的冷淡面孔。 白日那似乎有些缓和的态度,倒让他有些疑心是自己想得太多,不确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藏在手衣下的妖纹和蛇鳞微微发热,像是个耻于见人的烙疤。 高处隐约有窗棂响动声。 墨麟抬眸望去。 今夜月辉皎洁,流光照彻。 披衣倚窗的少女望月而思,山野犹带夜雾的风吹过她乌黑流丽的长发,宽大袍袖拢在她臂弯间,如轻盈堆云拥着天上皎月。 她站在那里,一如站在他千万个相似的梦中。 笼罩在心头的那点似有若无的怨气,也好似被这阵晚风吹散。 ……算了。 大不了他晚上也不摘这手衣,不在她面前露出来,她应该也就无话可说了。 “见过尊主。” 提灯而来的玄衣少年站在墨麟身前,面上浮着一层疏离客套的笑意。 是她身边双生子之一——似乎叫朝暝。 墨麟应了一声,正欲踏入楼中,却被少年身影拦了一下。 朝暝敏锐地感知到这位妖鬼之主身上似有若无的威压,几乎激起了他本能的战意。 据说这位妖鬼之主修为堪比九境修者,看来果然不是夸大之词。 他垂首,微笑道: “尊主莫怪,这是琉玉小姐的命令。” 长眉压低几分,他忽而漾出一丝冰冷笑意。 “难不成她留在极夜宫,是打着让我搬出去的主意?” 这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不可理喻。 但阴山琉玉,她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尊主说笑了,极夜宫是您的宫城,小姐怎敢鸠占鹊巢?只不过——” 想到昨夜的种种羞辱,墨麟眼神森冷。 “不过什么?” 朝暝笑了笑,拍拍手,身后一众女使鱼贯而出,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放着男子的寝衣、澡豆、博山炉,诸如此类的物事,皆是琉玉从仙都玉京带来的。 墨麟紧绷的心弦微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