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 5
仆带回的箱笼,连极夜宫的大门都没能送进去,就被守在宫外的侍女拦了下来。 “……你再说一遍?” 少年搭在腰间弯刀上的手指敲了敲,似气急反笑,一错不错地盯着那神色倨傲的侍女问: “什么叫,你们家小姐穿不得外族的便宜料子?” - 黑暗中,琉玉猛然睁开眼。 朦胧光线从红罗帐外透入,将枕在帐内的人浸在妖冶的昏红色里,五感逐渐复苏的琉玉盯着帐顶的金线绣花瞧了许久,才辨认出那是一副鸾凤和鸣的图案。 琉玉一时恍惚,脑海里浮上来的第一个念头是—— 人都死了,不会还要给她配个冥婚吧? 但很快,琉玉便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炁海,十二经脉之根,生炁开合之基。 她的炁海早在九年前关山一战时便毁去十之二三,何来此刻探查到的平和稳固? 而且境界还大大跌落。 她临死前已经修到了九境,怎么会炁海修复之后,但境界却回到了百年前的七境? 琉玉指尖微动,忽而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光滑柔软,没有这十年颠沛流离的风霜,更没有半分狰狞疤痕的痕迹。 琉玉眼露愕然。 还未等她理清现状,便被窗外楼下传来的争执声吸引了注意力。 “——山魈!你好大的胆子!两位主君就在内殿,你竟敢在极夜宫外动刀!你们九幽人都这般不懂礼仪教养吗!” “装什么装,在你们玉京人眼里,我们九幽不一直是穷乡僻壤,穷乡僻壤要什么教养?” 清冽的少年嗓音里带着森然冷意。 “东西吃不惯,屋子住不惯,现在连衣服也穿不惯,真当自己是金子打的佛像,要人供起来不成?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娇贵——让开。” “放肆!小姐有令,妖鬼不得擅入内室,尔等岂敢硬闯!” “你们仙都玉京的人都能在极夜宫来去自如,近身侍奉自家小姐,我们凭什么不能觐见尊主?这里是九幽邺都,要耍威风回你们的仙都玉京去耍!” “朝鸢!朝暝!你们还在翻什么花绳,还不快下来拦着!” 琉玉从浑浑噩噩的思绪里挣脱,方才后知后觉地听清这些人争执的内容。 ……朝鸢?朝暝? 她忽的从漆木床上坐直,一把推开了床榻边的窗户—— 在妖鬼长城以南的大晁,是见不到这样的景致的。 天尽头重峦叠嶂,地面沉积在山脚。 远处的青林翠竹在晨雾中透着青晕,高耸的红漆桥连接起东西两侧的城镇,顺着江水而上,能看到无数乌瓦红柱的楼阁,依着山势以极夜宫为中心,高低错落地紧密排布着。 这是北荒九幽的都城,邺都。 她曾生活百年的地方。 “要打吗?” 楼外的山樱花树上忽而传来一道声音。 琉玉循声望去。 一个梳着双髻马尾的少女盘膝坐在枝桠间,交错纵横的红线绕过她修长手指,她一边翻着花绳,一边询问对面的少年,稚嫩俏丽的面庞上不见半分情绪波澜。 “打呗。” 那少年有着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他挑过少女指间红绳,连看都没看底下杀气腾腾的山魈一眼,轻描淡写道: “又不怎么厉害。” 这二人是一对双生子,姐姐名唤朝鸢,弟弟叫做朝暝。 琉玉十岁那年,阴山氏底下的坞堡将他们二人送到琉玉面前,原本是要签下死生契,作为死士养在身边。 然而当时的小琉玉看了一眼,干脆利落地将死生契揉成一团丢开。 “我才不用这个。” 小琉玉从上首的椅子上跳下来,对底下跪着的双生子道: “会用剑吗?来打一架,既要你们为我赴汤蹈火,我必得叫你们心服口服才是。” 后来,在琉玉隐姓埋名,遭遇无数伏击截杀的岁月里,朝鸢与朝暝当真为她赴汤蹈火,死生不悔。 但那时的琉玉,却连一个全尸都未能给他们保住。 琉玉看着他们的身影,一时竟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注意到琉玉的目光,花影间的少女昂着头,露出一个询问的神色。 琉玉眼眶微酸,不由自主地探出身—— 手腕处,突然被一道力气攥紧。 琉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枕侧一直有人。 锦缎摩挲,那人缓缓坐了起来,一只修长如竹的手撑着床,另一只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琉玉回眸望去,一张阴郁苍白的脸撞入她的视野。 轮廓很深,唇色偏淡,长发乌黑浓密,一半在肩上微翘,一半垂落在他松绿宽袍的襟前。 望过来的那双眼瞳孔色泽浓郁,眼底却栖息着一簇林壑深处的幽绿,阴冷而深邃,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蜷缩于巢穴中的冷血蛇类。 琉玉眸光微动,落在他前胸的牙印和颈间的浅浅指痕上。 一些久远的记忆渐渐回溯。 琉玉有些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那双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