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眼,那跟女儿小时候肖似的面容,就让她愣在当场,泪如泉涌。可怜的娃娃,怎么才这么大点,就是他的母亲,幼时也没这样瘦弱。 侯老夫人强行扼制了自己一瞬间想冲过去抱抱外孙的冲动,因为她看出来了皇帝的犹豫。 皇帝自己都没发现,他自己其实也想上去抱抱那孩子。人生在世短短五六十年,她跟老头子还能活多久?等他们都走了,没了,外孙靠的还是皇帝。 若是皇帝对这孩子没有一丝怜悯在意,她半点都不会犹豫,直接去抱。 可现在看来,这孩子在皇帝心中却还是有点位置的。 为长远计,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白白浪费了皇帝的这点怜惜。 侯老夫人道:“陛下才是他的父皇,您去抱抱吧。” 崇昭帝想起刚刚,迟疑道,“朕…朕不行,他不让朕抱。” 余公公:“陛下再试试吧,不行再让老夫人来。” 崇昭帝这才到床边,替换了叶小远,半抱着曲渡边,另一只手生疏的拍着安抚。 小声啜泣的七皇子竟然真的渐渐不哭了,他脸上又热又潮湿,显得不安,眼睫被泪水浸湿,几根几根的并在一起,可怜兮兮。 一只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抓住崇昭帝的大手。 小孩挨上去,脸蛋轻轻蹭了蹭,呼吸也逐渐平稳。 余公公惊奇:“小殿下和陛下真真是血脉父子,您一过去,殿下就不哭了……刚才殿下是跟您闹脾气呢。” 崇昭帝默然,大概是真的有冥冥中的感应,不然他也不会梦见这孩子发热。 杨太医松口气:“应该是稳定下来了。” 七皇子情况是稳定下来了,但是还有事情没解决。 崇昭帝挥挥手,余公公立即将在场太医们,连同伺候的宫人,都清了出去,只留了几个必要的。 “给侯老夫人赐座。” 余公公很懂事,搬了两个凳子,崇昭帝看了眼,道:“皇后也坐吧。” 板凳搬的不远不近,刚好是可以商量事情的距离。 “今日之事,是朕治宫不严。” 崇昭帝指的是刚刚药物过量反成毒的事,阴私腌臜的手段让侯老夫人看见了,总归是得有个说法的。 皇后:“是本宫的错,没有及时发现。” 侯老夫人缓缓说:“那陛下可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既出了这档子事,居安殿便不能待了,得挪地方。” 挪地方?挪去哪里。 余公公听见挪地方这三个字就忍不住竖耳朵。 毕竟前段时间观星司说了,小殿下住的地方不能离陛下太近,居安殿是最远的地方,现在挪,挪到哪陛下才会同意? 简直是给人出难题。 侯老夫人:“陛下既要将七殿下送到行宫,不如交给我侯府来养吧,臣妇带着他走的远远的,总归离皇宫越远越好,不会再有孽力惊扰到这里了。” 曲渡边竖起耳朵,听着他这位素未谋面的外祖母的话,略有惊叹,这是以退为进。再有亲戚关系,持剑侯在礼法上也算是外臣,他一个皇子,皇帝还健在呢,让臣子养着算怎么回事儿?传出去岂不是丢死人。 果不其然,皇后道:“侯老夫人这是哪里话。” 她沉吟片刻,主动道:“本宫可以把七殿下带到凤梧宫,由本宫亲自看着,陛下您尽可派人来帮忙照顾。” 见崇昭帝没吭声,她又道:“如果凤梧宫不行,还有稍微远些的其他宫殿,再不济,就是皇子长大后在皇宫的居所,但是那边并没有完全收拾出来……” 崇昭帝:“不必了。” 皇后一叹,她是尽力了,陛下不答应也没法。 崇昭帝看了侯老夫人几秒,道:“就让他跟着朕去紫宸殿住几日。” 皇后眼睛微微睁大。 包括余公公在内,周围人全都面面相觑,一时片刻都没谁敢出声。 唯有侯老夫人并不意外。 崇昭帝吩咐:“余德才,去准备吧。” “是。” 三言两语,这事儿定下。 余公公朝着叶小远使了个眼色,后者就跟着他出来,到了外面,两人才敢正常声量说话。 他给了叶小远自己的腰牌,“你去准备准备吧,小殿下平日里要用的东西,全都收拾出来,一会带走,你要用什么人,直接用就是,腰牌给你行个方便。咱家得先回紫宸殿候着,一应物品准备齐全才是。” 叶小远接过腰牌:“晓得了,谢谢余公公。” 余公公拍拍他的肩膀。 “以后会好的。” 等他离开了,叶小远才去收拾东西,他先是去了一趟居安殿后殿,这里没有人,等了片刻后,一道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无人把手的侧门,进来一道瘦削的影子。 叶小远道:“估摸着,你也该回来了。” 温小春顿了顿,侧头看过来。 “你知道?” 叶小远:“消息传来的时候就猜到了。” 温小春:“殿下找到了,情况如何?” 叶小远一时沉默,“殿下的事儿短时间内说不清楚,陛下要将殿下接到紫宸殿住下,一切事情等到安顿下来再说。” 他鼻尖在温小春身旁嗅了嗅,微微蹙眉,“怎么味道没处理干净?” 温小春只好按捺下来去见曲渡边的心,一五一十交代:“还没来得及,从大膳房拿了东西就走了,粪车处理完后,我衣服还没换。” “大膳房那边扫尾干净了吗?” “基本干净,但是少了油,有心人查,或许会发现苗头。” “这样,你换身衣服,跟我一起去趟大膳房,”叶小远举了举余公公给他的腰牌,“就说是准备几样小殿下爱吃的东西,到时候我在那里候着,你去仓库把少了的油从多个地方匀一些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