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冷不丁一封信送出来,现如今谢家掌权人,宣妃的哥哥,工部左侍郎谢静山直接冲入老爹的房中。 谢太师正泡脚呢,瞪眼道:“什么事,慌慌张张。教给你的稳重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是,爹,儿子莽撞,”谢静山深吸几口气,拱了拱手,用平稳的声线叙述,“妹妹来信了,刚……” “你妹妹的信你不早说!!” 谢太师胡子一吹,从洗脚桶一下跳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谢静山手中把信抢了回来。 谢静山:“……” 他无奈道:“信里只是说,托谢家查一下楚贵人胞弟在狱中是否接触过什么人,或者有谁曾经打问过楚贵人的家世,以及后妃之中,能插手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有谁。” 谢太师:“楚贵人是哪个。” 谢静山:“宫里刚刚传来的消息,楚贵人以禁品毒害七皇子,虽未成功,但陛下震怒,下旨夷灭三族,明日朝会,大理寺和刑部会详谈此事。” 谢太师闻言陷入思索,他年纪大了,已经荣休。 谢家主脉现如今只有谢静山一人待在工部清水衙门,其余也都是名声好听,但权力不大的官位。 在京城素有清流官宦人家的口碑。 不过这也是他的意思。 如今的这位陛下太容易猜忌位高权重的臣子,他在朝堂为官之时,门生众多,时日一久,恐生结党之患。 只有他退了,家族后辈又都在重要但不关键位置上,甚至下放到地方,才有往上的前程,不会被打压。 即便如此,以谢家的人脉之广,想要查些事情易如反掌。 同样,为官大半生,他对一些事情很敏感。 “你妹妹一直没从孩子没了的打击中走出来,陛下要为七皇子选择母妃,她在这个关节找我……” 谢太师跟谢静山对视一眼。 谢静山:“妹妹想收养七皇子!” “但收养皇子,若是以后七殿下想要争权,那我谢家天然就站在七皇子这边了。爹,这跟您最初不站队的想法可不一样。” 谢太师捏着纸条,背着手,光脚在屋里走了两圈。 谢静山看着地面湿漉漉的脚印,欲言又止。 “其实这件事,持剑侯府做出动作才正常。” “哼,侯老夫人上次进宫,这才过了多久?七皇子一出事侯府就有反应,一次还好,可以说是撑腰,次次如此……老侯爷还在北疆,你叫陛下怎么想,这算威胁吗。” 谢太师叹道:“侯老夫人不宜动,但消息可以给她,且看她如何应对。” 谢静山:“那我们?” 谢太师将纸条掷入炭盆中,火苗猛地窜起。 “谢家不至于如此怕事,你妹妹若是能走出来,收养七皇子未尝不可。” “此事,查了!” - 京城汇聚着整个大周的权力者。 能在京城之中,天子脚下混下去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手段。 七皇子再上朝堂热搜。 最近的大事儿都跟七皇子有关系,朝臣们都快听麻了。一个两个在进宫前买了奶茶提精神,路上喝完了就放置在殿外的高架子上—— 自从每日一杯热奶茶不自觉成了习惯后,崇昭帝就专门弄了个架子在门口给他们搁竹筒杯。 不为别的,就为这些臣子们喝了奶茶,上朝的时候能精神些,声音大些。 文臣武将各列两侧,垂首等着皇帝上朝。 等啊等啊,时间已经超了原本正常时间的一刻钟。 大家原本在偷偷蛐蛐别人,说某某大人昨天被自家夫人罚跪搓衣板,某某大人几日前道观捉奸被气吐血,至今卧病在家云云,还有的各自扯着纸的一边,在上面下五子棋。 现在全都纳闷:陛下怎么还不来,这早朝还上不上了,再不上他们可就回家了啊。 又过了一会儿,前头才有了动静。 众臣连忙整理衣襟,只见先是出现一张巨长的屏风,几乎将龙椅周围,连同两侧过道全都遮住。 紧接着,他们才看见陛下模糊至极的身影,他怀里似乎是抱着什么东西,从屏风后面穿过去,坐在龙椅上。 几位宫人端着木托盘,把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放在了案上,但闻着挺香,大概是吃的。 奇了怪了。 陛下从来不在上朝的时候吃东西,顶多就是喝茶。 今天这又是屏风,又是点心,搞什么? 余公公清清嗓子:“上——”声音一顿,音调蓦地降下去,“朝。” 众臣:“……” 压着纳闷拱手行礼,“参见陛下!” 声音洪洪。 崇昭帝皱皱眉,这些臣子平日里就是吃的太好了,一个两个声音才这么大。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睡着的小孩,睡得很沉,没被吵醒。 这孩子一旦生病就离不了他,他昨晚跟着太医一块照顾,整晚没睡。起来上早朝的时候,这孩子死死攥住他的胳膊,嘴巴咬住他头发,怎么都不放开。 想解救他的头发只有两种办法,第一,割断,第二,带着这小崽子上朝。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非天灾、亡国、国丧等,帝王不可断发。他跟曲渡边掰扯了好一会儿,死活拽不出来,昨晚场景实在吓人,崇昭帝不敢再把他招惹醒了。 堂堂皇帝,低头认输。 小被子一卷,带孩子上朝。 崇昭帝此时坐在这龙椅上,还有种恍若身处梦中的感觉。 若是可以回到过去,他真的很想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选什么人不好非要选楚贵人,才两天而已,他就重新回归第一次照顾小七生病时候的难熬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