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自己不是垃圾可不是光靠嘴皮子,而得靠拳头,老子也不妨告诉你们,你们王司令说我在淞沪血战三月,作战经验丰富,既对也不对,老子的自我评价不是作战经验丰富,而是杀鬼子经验丰富。 不算用枪,光是死在老子刺刀和拳头下的鬼子,就不少于20人,其中一个,老子还清楚的记得,老子是一把捏碎了他的卵蛋,然后再帮他把已经无用的短把儿给扯了丢了。”唐刀露出一口白牙,杀气四溢。 现场的保安团官兵们集体夹了夹裆,仿佛只有感受到那玩意儿还在,才稍微安心。 眼前这位真的是太特么凶残了,你杀鬼子就杀鬼子,还用得着把细节都讲得这么清楚吗? “这会儿是不是看老子很不爽?正好,老子看你们也不对眼,在军中,那就用军中规矩来解决,不服气的尽管来,鬼子要来进攻,估计还得十几个小时,老子再如何忙,帮着王司令教训一帮垃圾还是办得到的。” 唐刀丝毫没有给王大专员留面子的意思,一顿狂喷,松江保安团这帮渣渣们还没怎么的,王大专员在一旁却是面红耳赤。 不过,唐刀这话一说,原本还有跃跃欲试的痞子兵们却是都有些踌躇了。 先不说眼前这位彪形大汉是不是真的有他所说的那么牛逼,光是用刺刀和拳脚就干翻过20个鬼子,但就冲着人家这自信满满的劲儿,还有那体型那腰杆笔直的气势,就绝对不是好惹的主。 横行乡里却又懂得趋炎附势的保安团官兵们别看武力值一般,但脑瓜子绝对灵,也极擅于变通,自己一个小兵,被人家陆军中校骂一下也就骂一下好了,反正又不掉块肉,犯不着上去再挨顿打不是? 唐刀霸气的挑衅无人敢理,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也没人敢正视,不知有自主地声音小了,身体也站得笔直了。 “我之所以说你们是垃圾,不光是你们现在站的队列,还有你们狼藉的名声,走到哪儿,都说保安团不是军人,是地痞流氓,是趴在老百姓身上喝血的吸血虫。”唐刀继续说道。 “或许,那是真的,你们平时仗着有身虎皮,吃饭喝水连上个窑子都挂账却从未结过账,还时不时打着保安团的名义、名为劳军实为收保护费伸手找诸多商家要钱要物,不管是老百姓和富户,看着你们就想绕道走。” 这总结,只能说,太到位了。 大名鼎鼎的松江三害里有两个就是保安团的,说他们是吸血虫其实都是太客气的称呼。 要松江人自己说,他们就是一堆臭狗屎,沾上谁,谁都恶心。 “可是,你们还有个身份,是无论如何也除不掉的,你们是中国人,是江南人,是松江人,你们的家在这里。 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跑,唯独你们不能跑。你们再如何坏,你们的家还是在松江,你们的家人也在松江。 日本鬼子是什么德行你们可能不清楚,但只要你去过华北去过东北,你就知道,为什么日本人得名鬼子,那是他们残忍的不是人类,所作所为堪比厉鬼,他们看我中华民众犹如猪狗,动辄屠村灭户。”唐刀怒声道。 “说华北东北或许对你们来说太遥远,那就说最近的,根据驻守金山县城62师377团唯一幸存通信兵强三娃送来松江指挥部的战报。 昨日傍晚,日军已经攻进金山县城,377团全团杀身成仁死战至最后一刻,受创而疯狂的日军将报复的目标对准金山县城周围没来得及逃走的金山县民众,从金山县城撤离到山上躲藏的群众,无论男女老幼,全部被屠杀,没有幸存者。 你们觉得,谁能逃开这场战争?是你,还是你的父母妻儿?你们不敢死,那就是你的亲人们死。” “金山全城皆亡?无论男女老幼,俱被屠杀。”站在队列中还不时将目光瞄向黑漆漆旷野的乌鸦听到这句话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如果不是手下两个弟兄扶着他,他险些晕厥在地。 他想娶回的那个人,他希望她还能再笑的那个人,不在了吗? 有资格知道这个情报的王司令沉痛的点头,击碎了乌鸦所有的侥幸。 余下的时间里,唐刀再讲什么,给大家如何演示制造燃烧瓶,如何利用错综复杂的民居环境攻击,如何逃脱,他再也听不见。 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满脑子都是,干掉日本人,干掉他能看见的日本人,干掉所有的日本人。 至于说溜走,早已经忘了。 没了她,光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远方的旷野,一片漆黑。 凝望向金山县城方向的乌鸦的眼,却像是黑洞。 所有的希望,全被绝望吞噬。 他不认为自己,还会见到星光。 那个女子的父亲,答应过他,答应他只要拿20两黄金当彩礼,就把女儿嫁给他。 他的世界从此有了光,他斗志昂扬,他相信,他又可以看到她笑了。 拼尽全力,在20天前,他终于攒够了。 可是,日本人来了,松江戒严了,他不能离开。 现在,这一切都没了。 没了! 乌鸦乌黑的瞳孔里,没有泪,唯有隐隐的红色。 如果不是两个相熟的排里弟兄知道他的痛,紧拉着他,他一定会现在就去金山,和日本人拼了,就算是死,他也得死的距离她近一些。 站在2000保安团官兵前的唐刀很快发现了队伍中这名保安团少尉的异样。 唐刀的直觉告诉他,这名失态的少尉肯定有至亲在金山。 乌鸦自己可能都没发觉,他的脸因为痛楚,已经扭曲至变形,狰狞的让人不寒而栗。 “少尉,我不想问你失去了谁,但我知道此时的你想发泄,我给你三分钟时间,去整理好你自己,如果你还是个男人,三分钟后,你回来,我告诉你怎么干日本人。”踱步到乌鸦前方的唐刀凝视着痛苦到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乌鸦,目光冷峻。 “你要相信一个在淞沪战场上无数次失去兄弟的老兵,想让自己能在黑夜中睡着,最好的方法就是杀日本人,杀一个,你心里就舒坦一分,直到你死去。” “啊!!!!!”‘乌鸦’冲出队列,跪在无人能看见他的浓浓夜色里,嘶声长嚎。 像极了失去伴侣的孤狼。 他涕泪横流的咒骂,咒骂着老天爷。 这个贼老天,在他幼小的时候,夺去他的父母至亲,他只能哭,但没法找人报复。 现在,贼老天又派鬼子兵来杀了他未来的妻,让他再无生趣,那他就以牙还牙,杀!杀!杀了他们。 在黑暗的旷野中仅仅跪了一分钟,满眼血色的乌鸦比唐刀想象的要快的多的速度归队。 唐刀知道,这些松江保安团官兵们除了熟悉地形上的优势,和日军相比,再无其他特长。 如果就靠着一腔血勇和日军对战,恐怕连两个小时都不到,就会被单兵战术和战场纪律严明的多的日军杀的血流成河。 单兵战术已经不可能再提高,那么,就将他们对地形的熟悉发挥至极致。 他们要像沙子一样撒到这片民居中,以步兵班甚至是两人三人小组为单位,躲到那些民居和弄堂里,打鬼子的冷枪。 他们可以在那些民居里和日本人对射,十几米的距离,枪法好和枪法不好,差距其实并不大。 要寸土必争的争夺每一间客厅和卧室,或者也可以根据战场形势打上几枪,丢两颗手榴弹就跑,等到鬼子找不到你时,你再冒出头来给他两枪。 说白了,外城区这一块儿,没有固定阵地,但处处皆是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