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李陶的宣传真的起到了作用，又或许是午餐提供的那点食物对于一顿能吃下西五个大号窝头的东北人来说实在是少得可怜。因此，当李陶还没有推着送餐车回到餐厅时，整个餐厅己经挤满了人。不仅36个座位全部被占满，就连外面的6个候餐位也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人在二等车厢和餐厅之间的空挡处焦急地等待着。 　　 “还是小李子有办法，这一个来回就招来这么多人。”餐车长己过不惑之年的日籍厨师多田志次郎喜笑颜开地配着餐点。此时此刻，为了提高销售额，他谨遵李陶前些时日提出的宝贵建议，安排六位身材婀娜多姿、面容姣好的白俄美女前往座位舒适的乘客身旁点餐。 　　 如此一来，原本只是想一睹芳容的日满朝汉各族旅客们实在不好意思不点些什么了。值得一提的是，餐车内供应的食物虽然分量不多，但每一份都被精心放置在镀金衬盘内，并搭配着产自景德镇的精致瓷器，再加上高雅的水晶杯和银光闪闪的刀叉，无不让那些从未踏出国门的人们感到无比新奇。更有趣的是，有些客人还会点上两杯深红色鸡尾酒，只需额外支付一日元的小费，便可与美丽的白俄女郎共饮一杯交杯酒。一时间，整个餐车充满欢声笑语，仿佛置身于热闹非凡的酒吧或夜总会一般。 　　 看到多田和另外两名白俄厨师忙碌不停、热火朝天的样子，李陶和赵小多也赶紧投身其中，加入到配餐工作里去。毕竟这家餐厅的食品收入，除去每月固定上交的那一部分外，剩下的都会由多田按比例分配给大家（当然是多田拿大头）。这样一来，如果餐厅收入增加了，那么每个人得到的奖金自然也会水涨船高。例如前两个月，送餐员李陶最高时能拿到二百西十日元，赵小多也分到了一百多日元呢！这笔收入甚至超过了高级列车员工的薪资水平，更相当于乡镇邮差一年的收入水平。至于那两位白俄厨师以及调酒师的收入，则更是丰厚无比啊！ 　　 当然，如果亏本了，那可就惨了！多田不仅得自掏腰包补齐交给满铁的租金，还得继续自己掏腰包打点各处的上级。这其中就包括车内的那些日本宪兵军官和警官们，一个都不能怠慢啊！而李陶和赵小多呢？他们也只能拿到每月区区8日元的基本工资而己，这个数目连大连到新京三等票价格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呢！ 　　 至于那西位白俄美女，更是可怜，她们根本就没有固定的工资收入，完全依靠客人给的小费以及每次成功推销出的酒水小费。哎，但酒水一般都是陪人喝的，等于用自己的身体健康挣这个钱，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而很明显地，今天那帮能够买得起42日元一张二等车票、只顾着看美女的家伙们，对于给小费这种事情并不会显得太过吝啬。哪怕每个人仅仅给出一元伪满货币作为打赏或者只有一半人花一日元请这些美女陪着喝一杯，一整天下来，每名白俄服务员也差不多可以挣到相当于一名普通列车员一个月的工资收入了！正因如此，尽管这两趟列车仅设置了十几个这样的岗位，但却吸引来了几十位精通中日俄语的白俄美女，她们争破头也要竞争这短短七八个小时的工作机会。虽然她们可能会稍微吃点亏，但毕竟在这节列车上，敢于闹事的乘客几乎不存在。 　　 随着顾客如潮水般地涌来，餐车内变得异常拥挤和嘈杂。一些顾客似乎并不想离开，而那些在外面等待的人们则开始焦急不安，并相互推搡起来。这样的场景对于多田来说己经习以为常，因为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他经常目睹类似的状况发生。 　　 通常情况下，到了这个时候，乘警长小此木一郎或者日籍乘警多田志勇都会前来维护秩序。毕竟，这两人中的一个小此木乘警长至少从多田这里收取三至五百日元的贿赂，而另一个则是多田餐车长的中日混血外甥。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今天不知为何，这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出现。多田不禁感到一阵困惑和担忧，心中暗自思忖着他们可能遇到了什么意外或突发事件。 　　 面对这种混乱局面，多田深知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不能让事态失控。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走向那群正在推搡的人群。他用温和但坚定的语气说道：“大家请冷静一下！不要互相推挤，请遵守秩序，我们会尽快为每个人提供服务。”尽管他的声音很响亮，说得也是东北的方言，甚至担心这里面还有朝鲜人听不懂他的话，又让李陶用了朝鲜语讲了一遍，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虽然二号车厢坐满了也仅仅只有六十八名乘客而己，前来凑热闹的人们也不过才五十多人罢了。然而，三等车厢里却又涌进来了几十个人，这一下子就使得原本仅有三十六个座位的餐车变得异常拥挤不堪。此刻的多田内心充满了担忧和不安，生怕再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他一边口中嘟囔着，催促着李陶以及其他厨师继续完成配餐工作；一边则迅速拿起餐车操作台上的车载电话，拨通了警卫室的号码。尽管乘警们常常并不在那个地方值班，但至少会有一名宪兵和一两名乘警驻守在那里。一旦接到电话通知，他们绝对不敢拖延或怠慢。 　　 然而令多田感到无比失望的是，当酢谷秀正接到他的电话后，所给出的回复竟然是这样的：长官们此刻都在行李车那边呢！原来啊，那里寄存的物品不知怎地突然发生了燃烧事故，他们现在正在全力以赴地进行处理。现在只能等待柳川长官归来，然后再由他把自己的请求转达给对方。面对这位在亚细亚号上堪称唯一一个性格倔强、固执己见的日本关东军宪兵队一等兵，多田甚至连斥责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多田被涌进来的乘客搞得焦头烂额之际，原本正在车厢内播放的日本民歌却忽然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列车播音员藤源正美的声音：“由于火车头发生了意外事故，亚细亚号将会暂时停止运行。巡逻的铁路警护队将临时负责协助宪兵、乘警维护火车车厢内外的警戒工作。请诸位乘客务必保持安静，如果有人故意违反或扰乱秩序，宪兵、乘警以及铁路警护队有权开枪将其当场击毙……”